一架雙套大馬車停在院外,駕車的是一個身穿淡藍長衫的青年,眉目英俊,身材頎長,氣質沉靜微冷。
他從千劍山來,姓陳名張,二十三歲,道初修為,原是三皇柱天賦僅次於禹稚的天才弟子,現為南夢溪修為僅次於孫婉香的弟子。
孫婉香其實已經是有名無實的普通內宗弟子,隻是她自己不願離開南夢溪才拒絕當執事罷了,否則真要是一名普通弟子,每日早晨都要去迎仙台集合,哪能想孫婉香這樣自由?
所以,在上個月許浪回複蘇素那天起,實際上陳張已經是新南夢溪弟子中的最強者。
而現在,他看見劍宗年輕一代最強者站在一座小屋簷下。
陳張下車走進小院,向秦朝歌施了一禮。
“秦師姐,好久不見。”
他年長秦朝歌幾歲,可入門較晚,劍宗年輕弟子中,資格比秦朝歌老的,以前有兩個,現在就剩一個了,便是二長老晏深那個煉器癡弟子。
秦朝歌微微頷首。
老婦提著個大包裹出來,看見院裏多了個年輕人,又見一架兩匹黑色駿馬上套的大馬車停在院門外,而許浪不見蹤影,疑惑看著青年道:“這位後生是?”
陳張彎腰鞠了一躬,“晚生陳張。”
“呀,陳師兄這麼快就到啦!”
許浪嚷嚷著進了小院,走過來摟著陳張的肩膀,笑眯眯道:“有禮貌的人我都喜歡,你就很不錯,哈哈。”
陳張輕聲叫了一聲許師弟,瞧見許浪左手臂彎裏夾著個兩頭小中間大的灰白瓷盅,卻沒問什麼。
秦朝歌卻有些好奇,指著問道:“什麼東西?”
許浪沒來由白她一眼,也不理她,走到老婦麵前,雙手捧著灰白瓷盅遞過來。
老房嬸早已紅了眼眶,一雙枯枝般的老手伸出來顫抖著接過,把瓷盅抱在懷裏,臉上不覺已是老淚縱橫,慢慢抬起一手按著許浪的肩膀,說不出話來。
許浪和老嬸去江邊拜祭那天,秦朝歌已經動身前往洛陽,雖然回來後跟老嬸說話的時候聽到了一些,又從許浪和老嬸的聊天中了解不少,但印象不太深刻,直到此時見老房嬸激動不能自持,才明白那瓷盅裏裝的是什麼,便也被感染得紅了眼眶,別開臉去偷偷抹眼淚,又想起那座清冷大殿裏的一個靈牌,心中淒然。
陳張低頭無聲站著,不知被觸動了什麼,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時候不早,該動身了。”
“好,好,走了。”
老人念叨著,由許浪扶著上了馬車。
邱榮早已去滄陽赴任,沒有人來送行,許浪最後看一眼留下了許多溫情回憶的小院,用沒有誰能聽到聲音念了一聲“再見”,放下後簾。
馬蹄聲起,一簾之隔,小院越來越遠,連秦朝歌都不免有些離別的傷感。
有情人一定戀舊。
車輪骨碌碌滾過石板大街,出城門,上官道,一路向北。
秦朝歌的傷在車上痊愈,老人漸漸有了笑容,偶爾掀起車窗簾看外邊從未見過的風景,滿眼驚奇。
西北往江東一路,秦朝歌每年往來數次,而且自幾年前起便是從天上飛過來的,車裏看得到看不到的風景她都很熟悉,便輕聲跟老人分解,她雖不是個好導遊,聲音也稍顯清冷,給人解乏卻夠了,隻是不時要被許浪吐槽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