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吉的大舅爺今年大概七十多歲的年紀。老人家常年在田間勞作,閑時還愛趕著獵狗數日不歸的上山打獵,出門便是山路,喝的是山泉,吃的幾乎全是自己種的糧食蔬菜,經年累月不見感冒,身體委實硬朗,都說依老爺子的身板活上百歲也不是難事,哪裏知道就這麼突兀的走了,見母親在父親懷中因為自己又度過一些靈氣之後沉沉睡去,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老爸輕聲聊著一些這位長輩的過往。
楊吉父母一輩生活自是艱辛,大好的青春年華適逢那一場席卷全國上下的浩浩蕩蕩的運動,不管願與不願楊吉的父親因為家庭出生不好被從那座大城市攆到了馬家山一代,過慣了城市生活的一家人在經受身體與心靈上的折磨之餘自然是倍感艱辛,飽嚐世間冷暖;而那時楊吉的外祖父一家也可以說是家破人亡,偌大一家人隻剩下楊吉外婆與楊吉的媽媽和一個舅舅。
孤兒寡母無依無靠,不得已之下外婆隻有帶著兩個半大孩子投靠娘家,那時外婆娘家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剩下兩個兄弟,楊吉的二舅爺又是性格懦弱之際,任人欺負也是不敢啃聲,幾家十餘口人就幾乎全靠著大舅爺一人苦苦支撐,大舅爺學得一些手藝,盡力周旋之下竟然也是護的一家周全,見楊家飽受欺淩,這位大舅爺義憤之餘也暗中出手相助了數次,就這樣,楊吉的父母,在幾乎有著相同的命運之下自然地走到了一起。
那時兩家之外對楊吉父母之事有不少風言風語,更是有不懷好意之人從中作梗,大舅爺此時自是挺身而出頂住各種壓力成就了二人的婚姻。因此緣故,楊吉父母自然是對楊吉的大舅爺感情頗深,孝敬有加,這位舅爺也是很為疼愛自小就十分懂事的外甥女,楊吉的父親溫文爾雅,自然更得這位老人歡心,因此楊吉出生之後,這位大舅爺也是愛屋及烏的把他當親孫子般看待,寵溺之極。
下午的時候,車子總算到了馬家山,把車子停在路旁人家的院中打過招呼之後,楊吉就扶著恍似有些走不穩的媽媽順著山路向半山腰走去,站在山腳下,就已經可以看到半山腰的磚房前的院落搭起了靈棚,嗩呐之聲哀婉的在山間回蕩,頗有幾分蒼涼,殘留積雪的青石板有些濕滑,楊吉囑咐悲傷的母親慢一點,母親點點頭不說話,山風吹過,幾絲花白的頭發掃過楊吉臉際,他不覺有些眼睛發酸。
爆竹聲突兀的響起,就見順著青石板路一個頭纏白布的身影急急迎了下來,楊吉認得來人正是二表叔。
“姐,姐夫……你們來了?”二表叔遠遠的招呼道。
“阿林,大舅怎麼說沒就沒了……”楊吉母親點點頭,邊說邊有哭出了聲。
“姐……”二表叔急急上前從楊吉手上攙起這位打小一起長大的表姐,泛著哭音說道:“大冷天的,注意身子,家去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