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住在戈壁灘上的人來說，一年中最難熬的莫屬春天了。初春雖然是萬物複蘇，日光融融的時節，可是戈壁灘上卻是時常風沙蔽日，平日裏連出行都很困難。坐落在戈壁中心的相馬城更是如此，今天初早，一陣沙塵暴襲了過來，城內的人因此放棄一天的工作，躲進屋子裏喝茶閑談，倒也是自得其樂。戈壁上的人總有一些辦法解決煩悶，茶館就是個好去處。尤其聽是一些見多識廣，談吐不俗的老人，講講曆史演義，或是英雄事跡，總能勾起人一陣遐想。“自十年前惡貫滿盈的暴君被除，新任明君上位，上整國政下安百姓，日子過得是一天比一天好。十年來鄰國不敢侵我土地，我們這些生於邊疆的百姓更是因此能安居樂業，想來如今當政的皇帝一定是上天派下來拯救萬民的，此等明君不敢說後無來者，也是前無古人了。”說這話的是一個衣著破爛，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此人整天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但卻是極喜歡在茶館高談闊論，每次言談必定歌頌幾句皇帝。城裏的人常說，這人馬屁拍得勤，可惜皇帝老兒聽他不見，要是進了皇宮當了太監，見了他朝思暮想的英明君主，想是定能靠著這一手歌功頌德的功夫討得皇帝歡心。所以私下裏都喚他“王公公”。茶館眾人聽到王公公又開始說一套，瞅也不瞅他一眼，各自當下該喝茶的喝茶，該下棋的下棋，任他一邊自我陶醉。“有件事我倒是要請教一下這位先生，不知先生可否為晚生解惑。”眾人都是一驚，心想誰會對王公公的胡言亂語感興趣，各自順著聲音瞧了過去。隻見一位衣著華麗的俊美少年，坐在角落裏的一張茶幾上，翹著二郎腿，麵帶微笑，饒有興致地看著王公公。王公公隻覺得平時別人都煩他，但見今日居然有人欣賞他的言論，還如此恭恭敬敬，不覺心下一陣得意。回頭對他說：“先生二字不敢當，公子有什麼要問的問我就是。”少年道：“先生剛才說當今皇帝上整朝綱下安百姓，但不知是如何整的朝綱，又是如何安的百姓？”王公公微覺尷尬，相馬城地處偏僻，消息堵塞，他又對政事一竅不通。更不用提其實新皇帝登基這些年根本沒管相馬這種邊境小城，如何恩澤於民，他更不知道了。少年見王公公答不上來，便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忽地收起笑容，冷冷地盯著王公公道：“依我看啊，當今皇帝這些年來大力擴充軍隊，連年征戰，稅收一年高過一年，對南方富商又是百般縱容，搞得富者越富，窮者越窮，當真是個大昏君！”眾人聽到少年著番話，心中大駭，他說的雖然都是事實，但是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隻怕是要殺頭的。少年看到他這話一出口眾人的反應，居然收起冷峻的目光，反而又微微笑了起來，道：“至於十年來鄰國不敢侵我土地嘛，那是自然，皇帝請了一眾武學大師，以武練軍，莫說周圍這些小小的鄰國，就算是國內百姓一眾起義，隻怕三五天內也被殺得精光了。”王公公嚇得魂不附體，這少年連續兩次說了這種公然謀反的話，死罪已經難免，但畢竟是由他說的話引起來的，一旦問起罪來，牽連到自己可怎麼辦？想到這裏，便瞄了一眼茶館中坐著的邊防官兵們，見他們五指按在腰刀上，怒氣衝衝地看著少年，想是已經準備動手了。少年早已看到了軍官們的滿臉殺意，也絲毫不懼，繼續說道：“至於為什麼這等暴君還沒被萬民推翻，原因有三，一是皇帝對軍隊厚愛有加，領的薪酬是前朝的不止十倍，又縱容軍隊四下搶掠，這些狗仗人勢王八蛋們自然是對他忠心耿耿。二是指派喉舌到各地宣揚皇帝如何聖明，一些愚民就信以為真，服服帖帖，你就是典型例子。三是封鎖言論，當眾辱罵朝廷便判以重型，以致......”“以致你現在若是被旁邊那些官兵抓了，馬上就成一灘肉泥了”華衣少年一愣，聽這聲音像也是個年輕人，自己說了這些本來人人都不敢多嘴，怕惹上事端，怎麼還有人敢插話？轉眼尋過去但見一人坐在自己對邊的角落，屋內昏暗看不清臉，但看他衣著打扮倒像是個年輕的獵戶。茶館裏其餘的人此時嚇得大氣不敢出一下，屋外狂風陣陣，屋內彌漫著一股殺意，王公公早已蹲下躲入茶幾，生怕後麵那些官兵衝上去逮捕少年時連自己一同砍了。華衣少年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原來是這等小事，那些酒囊飯袋的官兵仗著自己練了點武藝，也想來抓我，真是不自量力。”說著便把手放到了綢緞衣服裏，想來是準備拿出兵器與官兵搏鬥了。誰知華衣少年竟從衣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酒壺，酒壺乃美玉所做，一看就不是凡品，華衣少年說道：“這位兄台，我看你也跟這些愚民不同，我們一起殺了這些官兵然後再享受這壺美酒如何。我可不是想要什麼幫手，隻是看你似乎與我有緣，你若與我是同一類人，咱們便交個朋友吧！”當下眾官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這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簡直如同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掀起桌子抽出腰刀就奔著這兩人而來。茶館裏其餘的人則也不管外麵刮著狂風，紛紛跑了出去。坐在角落的獵戶看著衝他而來的官兵連動都沒動一下，對那華衣少年說：“你可真是不怎麼好心，自己惹事兒也要把我這個素不相識的人拉下水。”話雖如此，但是言語之間絲毫沒有慌張跟責怪的意思，反而夾雜著一絲笑意。華衣少年一笑，從兩邊衣袖裏忽地分別抽出兩把銀光閃閃的匕首，運住氣力，一腳踩地一腳蹬桌，擺好了架勢準備迎敵。正想提醒下獵戶小心，但當他轉眼望過去時，卻見到圍攻獵戶的幾名官兵早已被獵戶打倒在地，各自躺在地下**不止。華衣少年當下一喜，心想這人居然在我抽出兵刃運氣於臂的這一瞬間，就打翻了這四五名官兵。想必是個高手，今日能結識到這種人才，相馬城這一趟真是不枉此行。“待你解決了這幾個雜兵，就到城外東邊百丈處的一塊巨石來找我吧。”獵戶說完這句，破窗而出，窗外沙塵滾滾，一瞬間便沒了蹤影。華衣少年望了下被獵戶打破的窗戶，又看了看剩餘五六個圍著他的官兵，但見這些官兵凝神戒備，眼裏沒了平時的囂張跋扈的神色，且透漏著一絲恐懼。笑了笑，道“我可不比剛才那人心軟，不下死手，至於讓你們怎麼個死法，就邊殺邊想吧！”王公公躲在茶幾下，雙手抱頭，隻聽外麵慘叫連連，刀切血肉之聲一陣一陣，其中還夾雜著華衣少年的些許笑聲，嚇得他渾身發抖不敢探出頭去敲個究竟。心想著少年不但語出驚人，而且殺人時竟然還能笑出聲，定是個小魔頭。過了一會兒，外麵的聲響小了，連茶碗墜地後搖擺的摩擦聲也消了下去，隻剩下剛才被獵戶打翻在地的幾個人的**聲。王公公以為那小魔頭殺完了人，已經走了，便顫巍巍地爬出茶幾，站起身來。“喲！你還在這啊！”王公公看到麵前一個人，略帶嘲弄地看著他，居然就是那個小魔頭，誰知道他殺完人居然還沒走，反而往那幾個已經倒地的官兵方向走去。“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麼沒跑？嗨呀，俗話說的好，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同樣的，殺人當然也要殺到底，被剛才那獵戶料理的這幾個人雖然沒什麼還手之力，但是我若不把他們都送去見閻王，總感覺這次幹的不圓滿。”華衣少年邊說著這些，邊一刀一刀地刺進躺在地上那些人的心髒，手起刀落，臉上神色如常，放佛殺雞宰羊一樣。不，殺雞宰羊好歹神情也會略有不同，這人卻完完全全麵無異色，就好像自己在田間割草插秧一樣。“碰！”又一扇窗戶被撞碎，這次卻是又外向內撞開的，一個身影飛進茶館，正是剛才已經走了的那個獵戶。華衣少年愣了，奇道“你不是說去城外一聚麼？怎麼又回來了？”“剛才走得急，我忘拿錢袋了。”“………..”華衣少年一時無語，這時風沙已經小了點，屋內也亮了些。他向那獵戶看去，見他身材普通，約莫20左右年紀，一身獸皮衣裳，但不像是富貴人家穿的皮衣，針腳做的很差，倒像是自己手工縫製的。雖然有一副好身手，但相貌普通，倒是眼神不同尋常，兩眼如炬，炯炯有神。獵戶看他剛才放過的幾個官兵都被華衣少年殺了，微微一怒道“這些人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又不會來追你，你殺他們作甚？”華衣少年道“這種人留一個就會害一個平民百姓，我不殺才是奇了怪了。”獵戶也不再回話，轉身去剛坐的地方拿錢袋了。這時外麵馬蹄聲辱罵聲陣陣，想必是當地的官兵一窩蜂地過來捉拿他倆了，華衣少年對獵戶道“你若不想咱們把這城的官兵殺個精光，還是先躲起來吧！”獵戶道“你隨我來。”也不再多說，撞開一扇窗戶飛身出去。“這人好奇怪，幹嘛這麼喜歡撞來撞去的，還專挑完好的窗戶。”華衣少年當下也不再多想，施展輕功追向了獵戶。兩人在城內逃離官兵追殺，雖然他倆輕功遠比那些官兵的腳程快得多，可是此時畢竟刮著沙塵，風向不定，一來二去費了些時間才把官兵們甩得遠了。到了一處巨石下，獵戶停了下來，說：“就在這裏停下吧，風沙這麼大他們早不知道咱們去東還是去西了，這塊巨石便是我住處。”華衣少年心想，這裏正是城門東百丈左右的地方，當時獵戶也是約他到此處。但這地方四下沒房沒屋，光溜溜地一塊巨石，怎麼能叫得上“住處”呢？獵戶看出他心思，說“我看這巨石裏麵空間挺大，位置又不錯，就在裏麵用手掏出了一個房子，雖然簡陋，但是也夠我住的了。”當下便用手按住巨石一處稍微光滑的地方，用力一推，轟隆隆地一陣響，竟然是一處石門。華衣少年心中驚歎，一想這巨石雖然質地不硬，像是砂岩之類，但這獵戶居然徒手挖出了一個房間，還用岩石做了一麵石門，這人想來一定是精通某種硬功的外家高手。石門一開，獵戶走進去點燃了幾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