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青奎師兄給她布下的結界會被那群魔物攻擊得消失,要麼是魔物太厲害,要麼是青奎師兄已經不支,恐怕有了危險。
地邁峰這麼大的動靜,她剛剛在上空俯視,隻見到其他弟子將地邁峰的弟子往主峰轉移,卻沒有見到掌門以及長老下山對付那群魔物,說不定,有事的不止是地邁峰……
“二師兄在那裏!”
靈夕遠遠就看到青奎被困在一處空地中央,青色的袍子上染了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挽好的發髻散開,被夜風吹得繚亂,隨身的酒壺已經變作兩人大小懸在空中,卻隻是立在他身邊,束手無策的模樣。
圍住青奎的,不是外來的魔物,而是地邁峰的弟子!
隻見那群弟子手持長劍,麵露凶色,布著滄迦山的陣法,毫不猶豫地向青奎攻去。
青奎顯然顧忌對方的身份,隻攻不守。
靈夕曾經聽青奎提及六十年前的仙魔大戰。
魔,倚六界邪念而生。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管多麼幹淨的人,總有些七情六欲,即便是仙,也不是冰冷無情的木頭人。有些“情”太深,就成了執念,有執念,就容易被邪物侵擾,滋生邪念,進而成魔。
所以那年的仙魔大戰,魔物數量不多,卻能屢戰屢勝,幾乎將滄迦山逼至絕境,就因為他們擅於利用人的弱點,蠱惑人心,誘人入魔,從而遺失本性。
眼前那些攻擊青奎的滄迦弟子,恐怕就是被魔物侵蝕了心神。
“你快去救青奎師兄出來!”靈夕停在一處山洞口,“他定然也是有些被迷住心神,否則怎麼會遲遲脫不出身!”
圍住他的那些弟子終究隻是新入門的弟子,就算數量再多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他卻被困在其中束手無策!
變成雄鷹的小黑龜瞥了靈夕一眼,靈夕有些明白它眼神裏的意思,眨了眨眼道:“我自己能保護自己,隻要你快去快回。”
說著她一手結印,拉出一圈結界,微微閃著銀光,竟多少還有點厚度。
這次小黑龜倒頗為聽話,看了一眼結界,拿鷹嘴點了點,見它又厚了點,便展翅飛向青奎。
小黑龜一走,靈夕便聽到山洞裏隱隱有個女子的啜泣聲,稍稍往後走了兩步,果然見到穿著青紗的女子蜷縮在一塊石頭背後,瑟瑟發抖。
“姐姐……”靈夕喚道,“那位姐姐,你到這裏來如何?”
靈夕心想著自己的靈力竟然能開出萬朵雪蓮,說不定布出來的結界防禦能力還不錯,至少比她躲在石頭後麵好。
躲在石塊後的女子動了動,止住哭泣,小心地探出腦袋來。
靈夕一見她的模樣,愣了愣,“你……是……?”
那女子看見靈夕,也是一怔,眼淚都忘記擦,好似在回憶的模樣,半晌道:“靈夕?”
靈夕腦海裏這才晃過幾個畫麵,卻還是記不起這女子到底是誰,隻覺得麵容熟悉。
“靈夕,你不記得我了?”女子擦掉眼淚,站起身,理了理淩亂的發絲,露出整張臉,“兩年半前,在山腳……”
“你是青念師兄的……”
靈夕記性不好,以往的許多事情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而已,但兩年半前那件事,恐怕隻要她身在滄迦山,就永遠不會忘記。
那時她剛剛上山半年,打了半年的青容樹葉,不明白風夙的用意,又極為地想念哥哥,總覺得他還在山腳的小村裏等著她,於是,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獨自一人偷偷下了天邁峰。
她不記路,又不識仙術,天邁峰陡峭崎嶇,走到一半還下起大雨,她想回去也找不到路,隻好硬著頭皮往下走。天黑路險,她一個不小心滑了下去,若不是青念師兄及時出現救了她,恐怕她會當場摔死。
那夜青念禦劍,麵色焦急,救起她後一語不發,隻是趕下山,將她放在結界裏讓她等他回來。
那夜也如今夜一樣,群魔作怪,隻是那時是在人界,而且她心心念念隻有哥哥,輕而易舉就上了那群魔物的當,跑出結界,壞了滄迦山的除魔大計,害死上百名滄迦弟子。
那夜青念師兄匆忙下山,就是為了救出還在人界的……眼前這女子。
“嗯,我是……”女子微微有些羞澀,走近靈夕,“我叫雪染,青念說,我是他的……姐姐。”
靈夕驚訝地看著她,她一眼看上去比她大是沒錯,可是……怎麼可能比青念還大,青念在滄迦山至少有近三百年了。
“你……你修得仙身了?”靈夕隻想到這一個解釋,可是修得仙身何須躲在這裏……
“沒有。”雪染忙搖頭,細聲道,“青念說,三百年前我是他的姐姐,現在的我,是她的轉世。”
靈夕恍惚地點頭,轉世過後的那個人,還是當初那個人麼?
靈夕與雪染呆在結界裏,一時無言,這個夜晚格外的漫長,隱隱給人永遠見不到日出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