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懂
在我一頭霧水的這段期間,雨衣怪站了起來
嗯——就算不去管他的身體是神原的,我還是沒辦法追擊倒在地上的對手啊……我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但我還是會猶豫。現在根本不是猶豫的時候啊。
溫柔的好人
這評價真是惹人厭
簡直是在替沒有個性的我打圓場一樣
雨衣怪的左拳這次用最短的距離,像彈射器般直線打中我的右肩。雨衣怪原本是想攻擊我身體的正中線,我勉強讓他打偏……但卻沒有完全躲開。我沒能看透他的攻擊,實在太快了。我向後被打飛了三公尺多,隨後憑借肉體的平衡感,在空中翻了一圈後落地。同樣是能把腳踏車當紙屑一樣打爛、讓水泥牆垮掉的左拳,但我卻沒像昨天一樣飛得大老遠,身體也沒受到致命的打擊。當然我有受傷,但還不到動彈不得的地步。我的肩骨脫臼,骨頭甚至多了條裂痕,但這點程度,很快就能靠吸血鬼的治愈能力自我恢複。身體的刺痛也在一瞬間退去。這真是一種懷念的感覺。嗬嗬~我等不及看明天早上的太陽了……到時候我會受到多嚴重的燒傷呢?
我沒空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在我著地瞬間,雨衣怪馬上就追擊而至。追擊,不停追擊。雨衣怪沒有任何迷惘。他的左拳這次朝我的顏麵貫來。我的眼睛還沒適應,直接就用顏麵接下了這一拳。鼻骨折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目前的我都已如此,因此這一拳的破壞力,恐怕能讓普通人的腦袋化為粉塵吧,光想就叫我不寒而栗。我狼狽地匍匐在地,想要遠離雨衣怪拉出距離。在我這麼做的同時,折斷的鼻骨也在自我恢複。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好像自己成了阿米巴原蟲一樣。這隻是原本的十分之一,可見我在春假的那段經曆有多麼的地獄啊。
接下來的一拳我躲開了
但下一拳卻擦到了邊
“…………該死!”
為什麼?
為什麼沒辦法完全躲掉?
就算他的攻擊是走直線,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但動作本身卻很單純,隻是把左拳從肩膀部分猛甩出來,活像機器人卡通中的飛拳一樣,靠蠻力揍了過來而已,事前的準備動作很少,我沒理由看不穿。為什麼我追不上他?為什麼逃不掉?我的速度很明顯比昨天還要提升了好幾倍……就算挨了他一、兩擊,不對,就算一次吃他好幾十拳,以我現在的身體絕對不會被秒殺,為什麼隻有速度差這麼多?
昨天和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雨衣……
裸露在外的左手,野獸之手。
……右手也一樣裸露在外,但那邊就和雨帽的內側一樣,感覺像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應該看得見卻看不見——咦?原來如此,這點和昨天不一樣。昨天雨衣怪有戴橡膠手套,兩隻手沒有裸露在外。但那又怎樣?戴橡膠手套不至於讓移動速度降低吧。
接著我注意到了
注意到自己的失誤
不是橡膠手套……而是長靴!
神原從雜貨店買來的隻有雨衣……她沒有買橡膠手套和長靴。這單純是我的思慮不周,並不因為我覺得製造氣氛沒必要準備得這麼周到。我也真是,直到現在才注意到這一點。我不知道真正的雨魔被描繪成什麼樣子,但就像忍野用繪畫來聯想雨魔的外形一樣,假如靠一件雨衣就足夠展現出他的性格、表現出他的怪異形態的話,那我和神原絕對沒有弄錯。
但是,沒有準備長靴就表示,現在雨衣怪腳上穿的是帆布鞋。這點一目了然,就攤在眼前。就像他的左手裸露在外一樣,足下當然不可能打赤腳。那雙鞋子原本就在神原的足下,當然也就直接穿在上頭。
一雙看起來很高級的帆布鞋
和長靴的速度簡直天差地遠
穿在神原駿河這等運動員的腳下,那就更不在話下。
“……慘了。”
其實我可以事先給神原戴腳鐮,或者是束縛住她的腳來增加她的重量,但以戰略上或目的上來說,我不得不放棄這些露骨的偷吃步方式。但一雙長靴的話,用來當作讓分不是剛好嗎……為何我要專程製造出可以讓雨衣怪發揮百分之百實力的狀況呢。本來用來妨礙左手的「重物」——神原駿河的身體,現在很輕快地跟著左手在跑!
嗚嗚……
我真是思慮不周……
事情變成這樣,我不能光靠閃躲了……要是現在的狀況不是剛好閃過,就是驚險擦到邊的話,我這具身體是不會有傷害累積的問題,因此不會像格鬥遊戲一樣血條耗盡而死,但是這樣一來我就無法達成壓倒性勝利的目標。看來這不是眼睛習不習慣的問題。既然這樣,我隻能抱著玉石俱焚的覺悟,從正麵接住雨衣怪的攻擊。我沉下腰,就像迎戰十二碼罰球的守門員一樣,舉起雙手擺出架式——不對,這個情況應該拿籃球的人盯人防守來比喻比較明確。
但是,以籃球來說很明顯是犯規的彈射拳(這是哪門子的犯規?),朝我的頸根飛襲而至,我用雙手招架,右手抓住雨衣怪的拳頭,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再用全身包住他的左手想要接住這一擊,但這一連串的動作沒有趕上。不,應該說我左右手趕上了,但卻無法擋住他的彈射拳。我感覺手指折斷了幾根,瞬間他的左拳就擊中了我的鎖骨。我的身體大幅向後傾倒,勉強用後腳穩住身體。雖然我沒能成功擋住,但至少在拳頭擊中我的身軀前,成功地消耗掉一定程度的威力。
雨衣怪抽回拳頭前,我的斷指已經恢複,立刻用雙手抓住他的左手。這才達成我當初的目的,停止了雨衣怪的動作。終於我成功抓住他了。很好,就這樣——
“神原,抱歉了!”
這次我出聲謝罪,雙手緊抓住雨衣怪試圖掙脫的左手,用腳刀朝他的腳、腹部和胸部,連續踢擊三次。在人體構造上,普通的肉體無法做到這樣的攻擊。雨衣怪隻能用左手攻擊,但是我可以使用雙手雙腳。我必須充分活用這個差異和優勢。
雨衣怪的左手有如發狂般,激烈亂動
看來似乎對他造成傷害了
忍野是對的。要是雨魔有完整的身體,現在的我不會有勝算。但現在的狀況,隻要我封住這隻左手,就有可能壓倒他。隻要不是連續攻擊,以他攻擊的威力就算被擊中我也能在瞬間恢複,因此反而是神原被提升的腳力比較麻煩,帆布鞋真的是計算外的不規則變化,不過隻要這樣抓住他,接下來隻要狂踢到雨魔投降即可。他不投降就踢到他斷氣為止。這有如在用駿河問拷問犯人一樣,感覺不是很好,但我總不能把神原的左手整隻扯下來,也不能讓她有生命危險,因此我隻能不停給子痛擊,直到惡魔退去為止。
雨衣怪的腳軟了下來。
看來我不停踢出的下段踢總算有了效果——這隻是我以為而已,但事實並不是這樣。他軟下的腳,不,是可以蹲下的腳,用最短最快的軌道,朝著我的下顎彈了上來。不是左手,雨衣怪的左腳——神原的長腿用上段踢,有如線頭穿過針孔一樣,精確地踢中了我的太陽穴。這威力當然遠不及左手,話雖如此,但神原的腳力直接被轉換成攻擊力,而且完全出乎我意料,使得我的大腦受到震蕩。視野因此模糊。針對感覺器官的攻擊,對(類)吸血鬼的身體確實非常有效。這點是春假時的重要教訓。
我鬆開下雨衣怪的左手,
為了防禦他接連而來的踢擊。
我用十字防禦擋住的踢擊,雖然不如左手的彈射拳那般強勁,但這衝擊反而讓我無法解釋現在的狀況,思考陷入了混亂。
他能用的不隻左手嗎……?
可是忍野有說過,其他地方是「重物」——
“……原來是這樣嗎?”
我想到的答案隻有一個。
倘若雨魔是以人類的黑暗感情為能量來活動的話,那就表示他現在是以神原駿河對我的嫉妒為糧食吧。如果左手是彈射器,那神原的肉體就是航空母艦。炙熱的心情和火熱的思慕,讓高壓蒸汽膨脹,讓肉體凝縮。所以神原的身體不是拖累左手的「重物」——不,基本上這個想法沒錯,不過要是雨魔和剛才一樣陷入危機時,身體也會不吝嗇做出防衛動作嗎……?
不對,這種說法隻是狡辯。
如果我想要原諒神原,就不應該用那種會讓事實大打折扣的表現方式。那樣的表現方式就像通電讓青蛙的腳藉由脊髓反射抽動,看起來好像在動一樣,這並不公平。
簡單來說
這是神原靠自己的意識在移動雙腳
這一切和她的意識有關
神原在潛意識中,拒絕了一些事物
拒絕失去雨魔的左手
拒絕不讓第二個願望無法實現
拒絕放下對我的殺意
她不打算放棄戰場原
“……”
“壞心的,留戀啊。”
神原的心情我明白
我心有痛感
感同身受
因為我也失去了,舍去了
永遠無法失而複得
雨衣怪不知為何,呆站在原地不動。方才就像磁鐵順從磁力一般,不死心一直朝我揮舞左直拳的雨衣怪,突然停上了動作。有如在思考什麼複雜的事物。
或者
有如在迷惘
雨衣怪至今毫無迷惘的動作……停了下來
……神原駿河
戰場原黑儀的學妹
籃球社的王牌選手
把我的手砍下來吧——剛才她說了這句話
那左手是惡魔手不是猴掌,願望隻是照你的期望實現而已——當忍野告訴神原這個不要揭露比較好的無聊真相後……她的視線低伏幾秒,隨後堅強地抬起頭來,交互看了我和忍野——
“這種左手,我不要了。”
她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