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誰……”孫大海有些失神地出口問道，那聲音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許多，沙啞異常、中氣不足。
在孫大海似哭似笑的淒涼哭聲響起的刹那，女人其實就停下了腳步，頓住了身形。一手掩麵，肩膀早已經抖得跟篩子一樣了。
隻是修明看不見那女人的正麵，不過用想也知道，隻怕是比剛才撿米時還要哭得厲害，眼淚比之前還要洶湧了罷。
“對不起……”女人的聲音蒙上了濃烈的感情色彩。
那聲音夾雜著鼻水充斥鼻腔造成的濃重鼻音，而且聲線抖動的厲害，雖然一絲一點都不動聽，卻是最能觸人心弦的聲音。
僅僅三個字，其中的悲慟、哀苦卻是已經表達得淋漓盡致了。
女人沒有將與她換取糧食的男人說出來，她知道即使她說出來也無濟於事。
那人在吳家大寨的能力足以讓他隨手拋出一袋夠他們一家三口吃上將近一星期的糧食。
絕對不是他的丈夫孫大海能夠對付的了，她根本不敢告訴孫大海。
她怕孫大海一衝動做出什麼傻事。
這是她決計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而且麵對孫大海的時候，她還有種我不幹淨不堅貞了的愧疚羞恥感。
麵對丈夫的發問，她發現自己竟然隻有這蒼白的三個字能夠說的出口，而這三個字就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精氣神。
說完便撒開了步子，逃離這塊地方。
隻見場中留下孫大海一人，隻見他一個魁梧的彪形大漢趴在地上，哭得仿佛一個孩子一般，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他時而以手錘地，時而以頭搶地，都能隱隱看到那灰白的水泥地上泛起了斑駁的血漬。
當真是情不知所起，不僅一往而深……
更叫人肝腸寸斷。
修明長歎一聲，搖搖頭走開了，這種事沒得勸也沒法勸，甚至都沒法找出一個錯處。
如若非要怪罪於誰，那隻能怪上天無眼運道無常，此非人之所錯，錯的……隻是這個該死的世道罷了。
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人們發生了什麼事就會停止它的自轉，更不會因為人們的情緒而停下它繞著太陽轉的腳步。
“媽媽，爸爸怎麼還沒有回來？”
問問題的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她今天很高興，因為媽媽今天帶回來好大一袋米。
而且今天的晚飯有好多好多菜。
嗯……
雖然比不上以前在家裏的隨便一餐，但是對吃了那麼多天清粥的小女孩來說今天已經很豐盛很豐盛了，有白花花的結實的大米飯還有菜！
可是唯一不開心的就是以前總會準時回來的爸爸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餓了你就先吃吧。”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溫柔地說道。
小女孩早就餓極了，得到準許當即拾起了碗筷，往大了張開小嘴，企圖含下更多的白米飯……
女人捧著碗筷卻是遲遲下不了筷子，她紅腫的眼睛帶著擔憂，望著窗外，心中喃喃念道，“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