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間冬日閑時玩鬧暫居的小屋,到底是比不上長居的院落。
隻是,此時真是寒冬,臘梅在枝頭傲然,白雪點綴其間,流水潺潺圍繞院落,自成一派風景。又兼之,臘梅香本就濃鬱,何況是這滿滿一院。
隻是幽香縈繞也會厭膩,很多事物都會在不經意間變成習慣,緊接著便是厭惡。清梅苑便是這樣,若隻是於冬日,瑞雪初融的早晨,持一壺清泉,聆一曲妙音,攜一卷古書,賞一院芳華。
偏偏被安排在賞景院落裏居住,初時還有些期待,可這般三兩天居住下來卻是索然無味。
“我今晚住玉閣。”在書房中尋到全伯,子默毫不猶豫的開口。
書房古樸,就安置在李相本人的桃李居之中,龐大的房間之中除卻一張檀木書桌外擺滿各式書籍。在一向精於裝飾的李府之中,書房可算是一個異數,既無美輪美奐的飾品,亦無勾心鬥角的雕刻。
此時書房之中除卻全伯,卻還有李相本人。子默這樣開口,全伯雖是已知後果如何,奈何老爺就在身邊,偏生就是不敢搭話。
“清梅苑不好麼?”手中文書放下,示意全伯添茶。
子默上前走上幾步,翻身坐上桌沿,下擺的衣袂在空中翻飛,翩然而下,露出雙玄色鑲邊的靴子來。好在書桌寬大,仍舊留有位置給子默坐下。
書桌上的子默隻定定的看著李相,也不言語,結果全伯手上的壺,給杯中續水。
“玉閣就在桃李居和清流居外圍,你想做什麼?”
子默也不答話,仍舊給李相杯中續著水,杯中的水漫出杯沿,展現出一個圓潤的弧度,終是無法承載,破裂開來,順著杯壁蜿蜒流下。
看著無視水流依舊倒水的子默,李相無可奈何,喚了全伯一同趕緊將書桌收拾,也管不住此刻的子默。
見書桌上空無一物,茶水也即將蔓延到自身,子默旋身跳下書桌,順帶將壺還給全伯。“既然無法阻擋,就盡力避免。”轉身麵向李相,可能是如今李相懷中抱滿文書的樣子著實滑稽,子默又轉了回去,繼續道:“我們想做的都一樣。”
麵對子默的背影,看著自己與李相懷中的文書,以及李相已快兜不住的怒意,全伯無端端覺得有些憂傷。李相是不會因為這一杯水大小的事情對子默生氣的。
此時,可憐的全伯隻能在心底呐喊著:“您兩人鬥法離旁人遠些行不,小人鬥不過您兩,給個機會躲躲成不?”
“全伯,把書桌擦幹,莫要留下水漬。”
看著自己滿懷書上已累著個茶壺,哪裏還能騰出個手來擦桌子?
倒是子默看見全伯的窘狀,好心問道:“全伯,我幫你拿吧?”
看著子默純真笑臉透出的光芒,全伯看到了滿滿的希望,可一接觸到另一邊李相的視線,全伯想要伸出的雙臂卻不能動彈半分:“不......不用了,小人自己來,自己來。”
子默其實並無什麼氣力,天生便是如此,若是讓子默接手,摔了哪裏,明個自己便可以隨便尋條麻繩自我了斷了,若是李相也在,估計還會在繩上打上好幾個結再遞過來。
好容易繞道書桌後的太師椅上,上麵並無水漬,全伯準備將書暫且先放置於此。
“全伯。”見全伯將文書放好,子默出聲。
“何事?”
“壺裏還剩半壺水。”
說話間,水壺在文書頂端,戰戰巍巍似要倒下,聽得子默這麼說,全伯趕忙去奪,這才堪堪將水壺撈了回來。
“隻有不到半壺水,又倒不出來,全伯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聽得子默說話,全伯的臉色幾乎全黑,回頭去看子默,之間子默一臉無辜。
“全伯,去找幾個人把玉閣收拾出來!”聽言,全伯一陣激動,終於可以離開了麼,這樣想著,匆忙離去,卻在門口聽到一句:“那些人,不用對他們客氣,下點瀉藥讓他們老實一點。”
全伯腳下一絆,這般孩童惡作劇般的做法真的也是一種手段?聽得身後子默正與李相還在討論瀉藥的作用時間問題,全伯背後滲出冷汗,就怕從二人口中傳出直接給毒藥的命令來,趕忙向玉閣奔去。
玉閣是僅次於桃李居與清流居的居處,院落大小稍稍遜於桃李清流二居,卻獨有一番風韻。
不知從何處移栽來的櫻花樹在院落中央盛放,殷紅色的花瓣隨風飄零,落得滿地。樹下是一片小湖,平靜的映照著一切。
“每天都收拾,還要收拾什麼?”全伯抱怨著。
“那就請管家大人將倉庫裏所有的玉玦擦拭幹淨好了。”櫻花樹下傳來一個女聲,原是醉月:“小小姐可能要用呢。”
“醉月姑姑好生雅趣,竟來此賞櫻。”見醉月獨坐於此,全伯大抵也知玉閣之中算是已拾掇妥當,當下也不慌不忙起來。
“今夜我會在此,小姐那裏有韻兒,還請管家大人保護好姑爺。”醉月起身,向全伯行了一禮,算是拜托:“那兩個人身上有危險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