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要把這片表層給掀開了,露出你內心恐懼的藏身處。
以前聽傳聞也有搜查員去水下探勘,卻是一去不返,僥幸回來的還發了瘋。現在陶長青好像可以有點體會到是為什麼。
不安的氣團正在擴張,他也不知道周圍的人是否有感受到,也沒人提起,陶長青隻能安慰自己隻是太過敏感而已。
隨著淚痣男的領頭,他們又繼續往前遊了好幾十公尺。淚痣男擺手,好像要他們停下。
陶長青心想,這底下什麼都沒看到,真他媽的怪了!難道這片湖水真有個無底洞!
細微的雜質在潛水鏡前快速回轉,如同一大群螞蟻在他的鏡頭上行軍閱隊。
淚痣男沒有繼續往前,預示著他們應該到了。可是,淚痣男的身體不是往前傾斜地看下方,而是有點緊張地四處轉頭。陶長青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隻覺得這一趟打撈可能隻是瞎忙一場而已。
有人拍他的手臂,是陸清客,他幾乎都一直待在他附近。
對方的潛水鏡裏隻能看到一對眼睛,他感到哪裏不對勁,是老陸在提醒他要開溜了嗎?在這時候不會覺得時機不對嗎?
陶長青想靠陸清客近一點,眼前飄過的雜質像一堆快速飛動的計算機亂碼,還有……在前方的某處,有光!
陶長青立刻嚇到楞住,隻是看著前方不知從哪打來的光。
他還沒感受到,或者被那道光給吸引了其他知覺。他應該覺得他的手腳已經有點不太能動,而隔著一層高聚酯纖維的衣料上,還能夠些許感受到水流的加強,但是那團光卻幾乎完全吸引住他們的視線。
白色,又有點藍色,如隔著一片毛玻璃的光點好像越來越靠近他們。
同時,自另一邊也出現同樣的光點,就像是在下雨的夜晚中等車,從昏暗的遠方看見公交車的車頭燈。可是這兩團光絕不是什麼公交車或其他東西!譬如超大型的螢火蟲,一共兩隻,在水底下悠然地朝他們逐漸靠近。
在水下的鬼火!陶長青腦中冒出這幾個字,但無法消弭一些他的不安與恐懼。他不知道他在怕什麼,這兩團光有啥好怕的!
可是,恐懼的本身或許並不代表任何事物,它是不可名狀的,是直指你內心與記憶的某種存在,或是某種能量。
陶長青不想繼續看那兩團光,他忽然隻想趕快離開。
這時候他才發覺到他幾乎很難維持他的姿勢,就算是藉由四肢的擺動,他的身體好像被一股力量給糾纏著。
其他人也是,水底下似乎出現了漩渦,把他們五個給抓住。那兩團光像是沒受到漩渦的影響,還是繼續朝他們靠過來。
強烈的水流帶起他們,他們不受控製地在水裏翻轉,拉來扯去。
有人手中的手電筒還抓得很緊,幾道光柱在無形的渦流中像沒頭亂飄的激光束,光團靠近,陶長青聽見很粗很響的聲音,好像是一群犀牛還是大象剛剛走過身邊。
他的身體某一處被撞了一下,痛得他叫出來。如同被鋼板給打到的痛楚,陶長青在水流當中與痛楚掙紮,還搞不清楚是什麼撞到他,也不知道方向。光團好像一直在他們五人的四周打轉,就像在圍捕他們。無意間,陶長青看見那個手拿魚叉的人,朝一邊的湖底射出魚叉。
魚叉鑽入地麵,那個人緊抓著魚叉槍,深怕被水流給帶走。水流愈來愈強,接著陶長青感到身形被扯動,朝一處被吸過去。
光團朝那個射出魚叉的人靠過去,忽然間光團像吃掉了那個人,魚叉槍孤拎拎地被遺棄在水中,一下子那個人不知跑到哪去,消失了身影。還有一團光在他們附近,他們完全沒東西可以抓,隻能被水流給強行帶走。
一個無形的隧道把他們給吃進去,陶長青隻知道他的頭很暈,上下左右都搞不清楚,然後他好像看見他正快速貼近一處黑暗。
他要撞上湖底了嗎?
那是陶長青當時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