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圖接著之前的話題和柳萍兒繼續聊下去,
我走到她身後說道:“習慣的確是不太一樣,那你收集這個,就僅僅是為了看而已嗎?”
柳萍兒輕輕地說出五個字:“不是……不知道。”
簡單的字詞卻讓我雲裏霧裏,於是我繼續問道:“不是...是什麼意思呢?”
可惜的是,柳萍兒並沒有馬上回答我。
我唯有一邊看著院子的風光,一邊靜靜地等待。
在欄杆外麵的園圃,以差不多一百五十度的範圍包圍著這間老舊的三合院。瓜棚豆架在一邊,種滿卷心菜的菜圃。滿地爬的南瓜藤,苦瓜的綠葉如皺巴巴的細絨布,卷屈的須莖如彈簧般朝四周勾搭。
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詩:“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時” ”
雖然忘了是誰作的,但此刻是大太陽,根本就沒有“雨如絲”的情況,不然也許真的別有一般情調吧。
瓜棚的一邊擺了好幾個木架,說是木架,到不如說是壞掉的櫥櫃,也可能隻是一些木板木條隨意拚湊出來的簡易棚架。我想起有些農夫好像會在田裏擺個稻草人來驅逐麻雀,隻是這邊沒有。
木架上攀附著一些牽牛花,但更多的是這位女生的收集品。這裏是她的私人博物館,現在我和她就站在這裏,我站在這邊已經大概有十分多鍾,就隻是看著她對著擺滿各種玻璃瓶罐的架子,陶醉地,忘我地瞧著。
因為自己不是很愛收集什麼東西的人,所以在看久之後,終於感到有點不耐煩,便開始繼續嚐試對著萍兒說話。
隻是,才彼此互相響應了幾句後,我覺得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她好像開始陷入某種……某種回憶中。
她忽然站起來,但還是背對著我。我在她的左肩後方,看著她好像被凍結的眼珠。
她在看什麼,怎麼眼皮都不眨一下?
“萍兒?”
我剛剛說錯了什麼嗎?!應該沒有吧?我也不是要向她搭訕,隻是想深入一點,多套點交情。
平常我對這種事情是挺被動的,如今這樣主動去跟人攀談,學校那批家夥一定會說我什麼情竇初開,直說什麼小孩長大了之類的。
她還是沒有回話,但是我覺得她的身子好像正在抖動。
“我……我……有人說過,好像有誰說過……”
又來了,萍兒又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唯有象征性地回應道:“嗯?”
萍兒感覺像是在夢遊一樣,話說得有點含糊,跟說夢話很像。
她繼續說著:“她說……要……要趕快離開。”
“為何我要離開呢?那裏不是桃源仙境嗎?”
我終於稍微地聽懂一點,於是乎問道:“桃源仙境?……萍兒到底你想起了什麼?”
“瓶罐,她說會留下,留下什麼給我”
“瓶罐……瓶罐……瓶子,萍兒。”
她不停地自言自語,好像在跟誰對話,內容也亂亂的。毫無沒有邏輯,而且那個對話者顯然不是我。
要不是今天天氣不錯,不然現場的氣氛一定很適合拍懸疑驚悚片。忽然間,如大夢初醒,萍兒戛然停下了她的喃喃自語,我也搞不太懂,隻是有點警戒地看著她。
我知道她有精神狀況有問題,柳伯伯說過她以前好像有受過什麼刺激,所以有時候會忽然發作。柳伯伯沒說是什麼原因,但我想被河水衝走後醒來第一天發生的事,應該就是萍兒剛好病情發作了。
到底是什麼事,其實我並不是非常好奇,畢竟那是別人的私事,然而現在我莫名其妙地開始好奇了,下意識覺得她這種症狀,跟這些瓶瓶罐罐似乎有某種關聯。
那時候的直覺,本來以為隻是某種一瞬即發的靈感,把某些事情隱微的內在脈絡給串接起來了一點。
沒想到日後發生的事,卻是真的跟萍兒有所關聯。可是現在,我有一點驚疑地瞧著板著臉的萍兒。
現在的她就好像植物人一樣。難道這是要發作的前兆嗎?
我壓低音量,輕輕地問:“萍兒……你還好吧?萍兒?”
“萍兒,咦?你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