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浪蕊浮花盡其七(1 / 3)

沈竹晞驚慌失措,以為他發現自己在動香囊,有些惶急地俯身蓋住了那物事。但蕭居雁疑慮的眼神並沒有投向他,反而頭像門外,這樣一折騰,沈竹晞也聽清了,那是悉悉索索好像風過林梢的聲音,卻萬分陰冷,好像是蛇在黑暗中嘶嘶地吐著信子。

蕭居雁鼻翼一動,殺手的感官向來比常人更敏銳,怎麼好像有隱約的血腥氣?雪鴻組織裏麵的刺客倘若不完成任務,所受刑罰甚重,因而幾乎人人常年帶傷。可是這裏是雪鴻最核心的地方,很少有人涉足,外麵又圍繞著一條長河,按理說決計不會有血腥味才對。

莫非是,有人攻進來了?蕭居雁驚疑不定,但雪鴻總部壁立森嚴,絕非一人一騎能夠輕易攻下,而且一旦有人攻進來,護莊陣法絕對會發出預警,可是現在卻無聲無息。他耳朵尖,正在心下遲疑時,忽然聽到一聲短促的啼鳴,也像是吹出極為尖銳短暫的笛音。

笛聲?是陸瀾嗎?沈竹晞心頭一跳,強行壓抑下滿腔喜悅,盡量不讓蕭居雁看出破綻。

“嗬。”蕭居雁哼了一聲,因為沈竹晞始終低著頭沒有與他對視,也不太弄明白對方到底有沒有發現他滿眼藏不住的喜色。

蕭居雁煩躁地用手指扣擊桌麵,終於忍不住一躍而起,封死了沈竹晞的穴道,讓他不得動彈,而後轉身摔門離去。他走得很急,沈竹晞聽著那一段跌撞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後,立刻滿血複活般迅疾地抽開了那個繡袋——他先前臨時將穴道稍稍挪移開一寸,因此雖然仍被點中渾身無力,卻還能夠稍微動彈。

繡袋裏鼓鼓囊囊地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沈竹晞一樣都不認識,在他看來,唯一或許有信息的是一張小紙片,他屏住呼吸用力往外一抽,眼眸頓時睜大了,那是一行有點眼熟的字跡:

“擷霜君,進不去的一百零三間屋子裏,都派了我們的人去送餐。你能看到這裏,證明蕭居雁已經被引走,不要動,竭盡全力地發出聲響!”

沈竹晞拿著朝雪,用力一下劈在床頭,哢嚓一聲,木製的家具從中應聲斷裂。他額頭上因為動作劇烈而冒出冷汗,滴落在淺黃的木頭上,隱約開一圈深色的痕跡。這時,他眉頭一動,心生一計,在那一管長長的木頭上削了一個口,連紮了八個洞,做成一支簡陋的笛子,就這麼嗚嗚地吹奏起來。

木頭尖利的倒刺紮入嘴唇,沈竹晞萬分忐忑,不知道外界是什麼情況,隻怕蕭居雁沒有走遠,聽到異常的聲音又折返而回。他胡亂吹奏著聲音,不成曲調,隻求把木笛吹響,聲音嘔啞嘲折,真是讓聽者腦中一陣翻江倒海而不能接受。

遠遠地,他聽見兵刃破空的聲響,有急促的腳步聲向此地掠來!沈竹晞斷定,那不是雲袖也不是陸瀾,更不可能是林穀主,可是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有誰會冒著偌大風險前來救他。他不能斷定到底是敵是友,於是艱難地下床,一步一步挪動到門後,觀察來人,伺機而動。

“擷霜君!”難以想象的撞擊之下,整麵牆壁都轟然碎裂,四濺紛飛的磚瓦中,緋衣飄搖的少年卓然而立,張開了雙臂向他飛奔過來,“我是金浣煙!我是來救你的!”

沈竹晞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金浣煙刻薄淩厲的麵容如此討喜,簡直像一束光投射入這幾十日被羈押的黑暗中,倏然間,他一口氣放鬆下來,扶著牆跌跌撞撞地站起往前走,向金浣煙用力揮舞手臂:“是你啊,我很高興看見你!”

他發自肺腑地綻出笑意,這種被人關懷惦念著的感覺總是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