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順著追過去。”紀長淵用一種決然而不容置疑的口吻說。
沈竹晞扯住陸棲淮,遲疑不決:“你不是說先前這裏長著東西,被人采走了?這件事有蹊蹺,我們應該先去追查它。”
“那件事被有心人掩蓋了蹤跡,隻怕很難找到。”陸棲淮搖頭,他向來不輕言棄,這時簡單地說一個“很難”,可見已經是無跡可尋,“本來長的應當是某種靈草,若是被凝碧樓的人摘走,掩藏形跡,憑借著凝碧樓的勢力,你我二人上天入地,也未必能找到。”
沈竹晞注意到他說的是你我二人,並沒有將紀長淵包括在內,默了一默,掐訣將辜顏從袖口拎出來:“辜顏,你快仔細看看,這裏本來到底有些什麼?”白鳥飛撲過去啜飲一口河水,忽然毫無預兆地盡數吐了出來,尖叫著後退。
沈竹晞大驚失色,捏住它尾巴細細察看,辜顏的喙並沒有變色,說明水是無毒的,既然如此,為什麼它會有這麼大反應?辜顏在他手裏安安地叫喚著,頗為著急,有什麼發現卻又無法宣之於口。它驀地回頭咬下一根羽毛,在沈竹晞掌心低低地書寫。
陸棲淮在一旁看著,心微微一沉,上一次辜顏寫字,還是在琴河凶城裏麵對燃犀之陣的時候。
沈竹晞凝神感知著,因為緊張而疑慮的麵容卻漸漸鬆開了,他籲了口氣:“辜顏不是緊張,隻是太激動了,又有些惱悍,他說,這下麵長的是霧露九蕖芝,是一樣天材地寶可惜被人摘走了。而那些白骨,已經被它在夜間吸收為養料,消化幹淨了。”
陸棲淮放鬆了些:“原來如此,不是什麼陰邪物品就好。”他將臉轉向沈竹晞,試探著問,“朝微,我覺得草木已沒有追查下去的必要,不如你便隨我去送戒指。”
“有多遠?”沈竹晞蹙眉。
“不知道,或許十裏,或許百裏,或許要翻山,也或許……”陸棲淮神色疑慮地盯著皇天碧鸞,十分不確信,“總之就是說不清有多遠。”
“好人做到底,朝微,我們將它送到主人手中,也算是對抵禦隱族入侵大有裨益。”陸棲淮看他滿臉不情願,忍不住失笑,再度抓緊他的手,放緩了語氣,“朝微,說不定那是一位你的故人,你還想不想找到記憶?”
他突兀地提起記憶這個話題,沈竹晞忽然愣住了,站在那裏,心潮如沸。他幾個月前初醒時,害怕這種空茫的感覺,一心想要尋找到過去的痕跡,然而他漸漸覺得,就如現在這般,不再想起過去的事,有摯友相伴,短刀在身,隨處便可埋骨,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擷霜君,你要是真想恢複記憶,我倒是有個法子。”紀長淵眼神湛湛地對著他,宛如凝視著不見底的深淵,“紀家有一味毒藥名為隙中駒,是從藥醫穀改良而來,藥醫穀的石中火會使人忘卻生命中一個最重要的人,紀家的隙中駒能讓你想起最重要的人。”
“不過隙中駒隻剩最後一味,而且也不能與石中火同服。”紀長淵聲音低沉下來,一字一字敲打在他心上,“怎麼?要試試嗎?”
沈竹晞微感茫然地怔在那裏,良久,終於下定決心,緩緩搖頭:“還是不了——如果那個人已經死了,思之無益,徒增傷感,如果那個人還活著,已成陌路,那更不如不要記起。”
他轉轉眼珠,想起自己在墓室裏看到的一半引夢,撲哧一笑:“陸瀾,該不會我失憶的那些年裏,最重要的人也是你吧?那可真是……嘖嘖嘖,你要禍害我多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