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呼吸無聲無息,就在此時,簫聲驟斷,跫然餘音中,裏麵忽然有篤篤篤向外叩門的聲音,陸棲淮隨手抓起牆上做裝飾的長弓,用力一扯,將弓弦在門鎖上反複繞了幾圈,死死鎖住。
裏麵的撞門聲愈發強烈暴躁,陸棲淮彈劍在門上一拍,聲音忽然止息,滿廳落針可聞的死寂中,他靜靜地屏息,看向雲袖手中的菱花鏡。
輝煌的浮繪布滿了偌大的一整塊牆壁,畫中人秉燭自照,燭光映到畫麵,昏昏然暗光隱隱,薄霧浮動。
“當”,雲袖手一顫,幾乎拿捏不穩手裏的菱花鏡,鏡子與手上的玉環相擊發出清響。
鏡光穿透了門,裏麵暗沉沉地延伸開去,影影綽綽間竟有道身影逆光而坐,抱著膝縮成在一起,白色長發和一色的衣衫垂落在地,像流沙一樣彌散開。手中抓著一竿洞簫,洞簫卻黑黢黢的,似乎少了兩個樂孔。
“這是活人嗎?還是肉身像?”雲袖小心地往陸棲淮身邊靠了靠,微調鏡子的角度,試圖看清那“人”的臉容。
陸棲淮橫劍將她護在身後退出丈餘,有些不確定:“常理說,不入輪回的亡魂絕無可能再回到本來的肉身內,唐氏府宅有深厚福澤壓製,絕不容忍奪舍這一事發生。”
“應該隻是具屍體。”他決斷地下了定論。
雲袖忽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猝然炸響的尖叫劃破了滿室的寧靜:“那屍體在動!”
陸棲淮盯著鏡子裏的一折白衣,那人仿佛覺察到他們的注視,竟緩緩轉過身來了!
雲袖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扯緊了陸棲淮的衣袖,花容慘然變色。
“冷靜,不要失去心神。”陸棲淮緊按住她不停顫抖的清瘦肩頭,低低地耳語道,“別怕。”
他湊過來講話時,清冷如落梅的氣息拂過耳際的亂發,雲袖呼吸一滯,清醒了些,緊緊盯著鏡麵,一動不動。
那已轉過來的半張側顏,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整張臉都是僵死的,一絲表情也沒有,空洞的眼神讓他像個提線木偶。
然而,雲袖把目光移到他抱在膝前的雙手上時,她腦中像是有一塊磚在刻錄記憶,如今倏然間磚上有符文被輕輕摹了一遍,她靈光一閃,要想起什麼卻又記不太清。
那人膝上橫亙著一把金色雕鏤的長劍,中空而沾滿久積的血塵:“雨,雨……雨隔劍?”雲袖遲疑著,澀聲喚出這把劍的名字。
陸棲淮容色不易覺察地微微一變,雲袖向鏡子更靠近些,試圖看得更清楚,喃喃:“不,不對,不是雨隔劍,雨隔劍是銀色的。”
她手指撫過鏡麵:“這大概是和雨隔劍相配的那把劍,不知道叫什麼,怎麼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