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不能待了,朝微,你休息半宿,我們寅時起來動身。”說罷,陸棲淮一闔眼,似乎是沉沉睡去,此後,任憑少年如何在他耳畔低聲地叫喚或齜牙咧嘴,他都如若未聞。
說是休息半宿,沈竹晞卻覺得自己似乎剛剛合眼就被叫醒了,他茫然地睜眼,就看見陸棲淮立在床前搖晃著他肩膀,冷凝的臉色幾乎讓他瞬間就清醒了。
“啊!”他失聲驚叫,看向窗口的地方。
一張臉駭人地貼著窗戶忽然浮現,五官浮腫,臉上斑斑駁駁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神情可怖,竟然是剛才那個掌櫃!
那張臉連同整個人吊在窗前,隨著穿窗的夜風上下前後浮動。
“這可是二十一樓。”陸棲淮寒聲。
他抬手用力敲擊著牆壁,灰塵撲簌簌地下落,整間房子仿佛都在震顫。雲袖的睡眠向來是極淺的,這一番大動作下來,隔壁卻沒有半點回應。
沈竹晞一凜,手指下意識地扣緊了袖間的刀:“陸瀾,難道他們已經對雲袖先下手了?我們似乎也沒做什麼暴露身份的事吧?”
陸棲淮神色凝重,死死地盯著門口:“不知道,先出去再說。”
隨著話音落下的是激蕩而起的劍氣,陸棲淮端凝著祝東風長劍,挽起一地的劍花,那門隻一下便轟然炸開,四散的碎片和灰塵劈啪落下,露出一個殘缺的出口。
“走。”沈竹晞簡短地說道,不由分說地走在了前麵。
陸棲淮握劍的手難得地滯了一下,唇畔微微一勾,卻轉瞬化為沉肅:“這次讓你在前麵。”
走廊間,雲袖鬆鬆地披著衣服散發奔過來,一迭聲地問道:“朝微,陸瀾,發生什麼了?”
沈竹晞上上下下地將她打量一番,見她安然無恙,鬆了口氣,皺眉道:“阿袖,你既然沒事,為什麼不回複我們?”
“你們先前喊過我嗎?”雲袖搖頭,“說來慚愧,不知道為何,今日睡得太沉了,或許是沒聽到。”
“那就走吧。”陸棲淮打斷她的話。
三人皆持利刃,在黑暗中前後小心地前行,腳步是靜默無聲的,雲袖卻覺得,似乎每踏一步,都是沉沉如擂鼓地打在她的心上。
在這危機四伏的時刻,她居然神思有些恍然——上一次,與人同行在黑暗中,去迎戰未知的艱險,是多久之前?
七年了,在她早已斑駁零落的記憶中。
喀喇,便是這一分神的時間,她腳下似乎踩中了什麼,那東西猛地裂開,冰涼的觸感在腳心掠過,忽而便覺得一痛。
有什麼活物鑽進了她的腳中!雲袖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