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囚居(1 / 3)

第二天晴宋沒來找蕭璨。蕭璨知道謝晚唐昨夜受傷不輕,她自然絕不會離開半步。林詩棠卻似剛好經過,蕭璨便即辭行。林詩棠很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道:“本來咱們應當與你同去,隻是昨夜山上卻出了一件大事……”蕭璨自然知道是什麼事,說道:“無妨,隻是我擔心沈寂在那邊獨木難支,想要先行回去了。”林詩棠道:“既然如此,蕭兄你先回,過兩日山上的事情稍定,我請大師兄……我和幾位師弟一齊去與你助拳。”蕭璨拱手拜別。

他沿路下山,山上飄下雪花,一如平日的安靜,卻沒見因為昨夜的事情就有了什麼不同,蕭璨暗暗佩服。

山風凜冽,吹的人兩頰生疼。走了盞茶功夫,已到山門之下,忽聽一人道:“那劍法對你有害無益,還是不要了罷!”抬頭一看,高處盤膝閉目坐著一人,白衣飄散,他旁邊雪地上橫放著一柄長劍,竟是謝晚唐,他臉色蒼白,坐在雪中,卻好似絲毫不覺寒冷。

蕭璨默然不語,謝晚唐張開眼睛,凝視著他,道:“這劍法帶有邪氣,非尋常人可練,強行練習,後患無窮。”

蕭璨輕撫手中長劍,緩緩道:“我以為人定勝天。世事總有例外。”

謝晚唐目中光芒一閃,道:“人定勝天,不是教人逆天行事。”

蕭璨道:“天道不仁,隻能如此。”言罷竟不理會,就要下山。眼前人影一晃,一柄長劍橫在前麵,謝晚唐緩緩說道:“我是為了你好。”

蕭璨上前兩步,道:“我一向一意孤行。”

謝晚唐手腕一抖,劍鞘飛出,落在丈外雪地上。蕭璨凝目注視,道:“你傷勢很重。”以謝晚唐的功力,才將劍鞘震出丈外,那自是昨晚受傷的緣故。

謝晚唐道:“誰都會受傷,那也沒什麼。”

蕭璨點點頭,道:“原是如此。”一劍劈出。

謝晚唐舉劍招架,他自幼在小蠻峰修習,武功本就比蕭璨高出甚多,除了秋水神劍與洗心訣,小蠻峰上每一門武功他都是熟得不能再熟了的,蕭璨怎能比得上?更何況多年奔波,謝晚唐卻是一心一意在小蠻峰練習,不論是劍法之精、內力之深、身法之巧妙,謝晚唐俱是遠遠的勝過他。謝晚唐縱然昨晚深受重傷,蕭璨卻知自己還是很難取勝,他昨晚看謝晚唐的身手,遠非自己可比。

轉眼過了七八招,蕭璨橫掃豎劈,都被謝晚唐以極為巧妙的招式化解,隻是謝晚唐卻也沒有步步緊逼,隻守不攻。蕭璨其他的劍法全都不使,單單就使那千葉千疊劍,他這路劍法初學之時就學的不大對,經他多年變化,比原來劍法剛猛霸道了許多,再加上他每一劍劈出都是全力以赴,不留餘地,謝晚唐一時之間竟也沒有辦法。

但謝晚唐不愧是小蠻峰的大弟子,見識淵博,他隻瞧了幾招,對蕭璨的劍路已是大致了然。蕭璨長劍招式還沒使出,已經被他刺向必救之地。武功比試,最很重要的一點,便是料敵機先,每每快人一步,方能製敵於先。謝晚唐既已對蕭璨劍勢把握,蕭璨手臂一動,便知道他要出哪一招,蕭璨怎能不敗?蕭璨自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生性倔強,心想:“我難道連一個重傷之人都勝不過?”發了狠勁,招式愈烈,山道四周的被激得積雪簌簌落下。

若是別人遇到他這般打法,隻怕不被他劍法打敗,也被他氣勢壓過了,但謝晚唐畢竟非凡,蒼白的麵色如恒,仍是揮灑自如。

蕭璨心想若是引得其他人來到,自己是絕無法下山的了。驀地心中一動,故意慢了一慢,謝晚唐見他破綻,長劍一遞,已然到他胸口,隻是卻不刺下去。

蕭璨早知如此,忽然左手伸出,猛的抓住謝晚唐劍身,他掌上鮮血直流,謝晚唐吃了一驚。蕭璨鐵劍一掃,刺向謝晚唐胸口,謝晚唐左手輕點,將他鐵劍震開了,蕭璨棄劍用掌,毫不退讓,直打謝晚唐麵門。

謝晚唐避無可避,隻得舉掌相迎,“碰”一聲,雙掌相交,謝晚唐倒退數步,隻覺胸口劇痛,昨夜的傷勢被激得再次發作,哇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麵色慘白,蕭璨道:“這次是我欠你們的。”謝晚唐頹然道:“好自為之!”蕭璨默然半晌,轉身往山下走去。

剛剛走到山下,再也忍耐不住,急挨在一棵大樹邊上,連咳數下,用衣角一擦,鮮血滿袖。原來他雖傷了謝晚唐,自己終於也被他傷到,隻是他拚著一股性子,這才撐到現在才發作。他略略調息,定了定神,這才慢慢上路。

他心中掛念蕭婧,徑往謝樹山莊而去,走了一日,胸中氣悶稍減,當晚夜宿野外,次日又行。

這日走到晌午,忽聽背後有人呼喚,回頭看時,卻是晴宋。晴宋一見果然是他,大喜,急下馬道:“原來你沒走遠?你看見我大師兄了麼?”

蕭璨詫異道:“他?他……怎麼了?”

晴宋一聽,便知他根本沒碰見謝晚唐,大為喪氣,道:“大師哥離開小蠻峰,不知到哪裏去啦!”說到此處,眼圈一紅,怔怔便似掉下淚來。

蕭璨倒真是吃了一驚,道:“他怎麼離開了?”

晴宋焦急異常,仍是斷斷續續的將事情講了出來。

那日晚上謝晚唐被秦樂與風璃盞、計無雙三人打傷,孫培鏡將他帶回,當晚陶文淵連施妙手,幾位師弟輪番運功給他療傷,他底子本來深厚,雖然身中極為厲害的掌力,調息一夜,已然無礙,早上他便守在山下,這才與蕭璨相鬥。

晴宋心係大師兄,整夜守在房中,第二日一早卻不見了謝晚唐的蹤跡,她自是大為焦急,急衝衝的四下找尋,彼時謝晚唐卻正在山下攔住蕭璨,她自是找不著。正在焦急,卻聽一名弟子說大師兄已去了師父青陽先生的禪房,晴宋心想:“原來師父提前出關了。”這些年青陽先生時常閉關修煉,她原是知道。聽說大師兄去處,便跟著往師父房間趕去,走近房間,還沒拜見,隱約聽見兩人說話,便悄悄躲在門外。謝晚唐是青陽先生首徒,小蠻峰上下都當他是下代的掌門,他們兩人說話,晴宋也不敢隨便跑進去。

裏麵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來,晴宋聽得是師父的聲音,隻聽他說道:“這次出關,見你與往日有些不同,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一會兒,聽得謝晚唐道:“弟子今日敗給了一個人。”

青陽先生“哦”了一下,語氣中卻沒什麼驚詫之意,道:“那人武功高的很麼?”

謝晚唐道:“也不甚高,交手之前,弟子有九成把握能夠勝他。”

青陽先生道:“他用了什麼詭計麼?”

謝晚唐沉默一下,道:“雖不算光明正大,弟子也不覺得他用了詭計。”

青陽先生道:“你是說,你輸給了一人,這人功夫不如你,也沒用什麼詭計,你卻偏偏輸給了他?”

謝晚唐躬身道:“弟子不明,請師父指點。”

青陽先生默然半晌,忽然歎口氣,道:“晚唐,跟著為師有多少年了?”

謝晚唐道:“弟子七歲蒙師父垂青,現在已經十四年了。”

青陽先生道:“已過了十四年了麼,過得可真快啊。”

謝晚唐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