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秋水派有一門規是門人不得入羽化陵。隻有將死的掌門才可以進入,這是其一。其二,我戴罪在身,再回穀會將麻煩招惹上師門。其三,隻有你才有本事完成這件事,還有誰能像你一樣隨意出入古墓!”落魄男人道。
“哈哈,年輕人馬屁拍的不錯。這事也是奇了,秋水派弟子叫別人去盜自己祖師爺的墓。”
落魄男人正色道:“這件事情事關秋水派的存亡,可不是兒戲。”
“你二師弟現在正......”
“這是他的職責,不能怪他。他的未來他自己能規劃,作為大師兄的我不應該去逼他做讓他難堪的事情。”
“可是你們畢竟是......”
落魄男人斷言道:“今非昔比,現在是大武林時代。已經沒有武俠這兩字了。當俠成為絕唱後,就很難去分辨是否,也沒有正邪之分。人各有誌,各行其路吧。”
“哎,這又是何苦呢。”棺材鬼悲傷地說,“大家都是師出同門,情誼斷金,到後麵卻又分道揚鑣,各尋各誌。還是我年輕時候的江湖好,門派裏團結一氣。現在我摸金門人戶凋零,我也是從藝成出來單幹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看過了。”
“不要傷心,等到局勢安定點之後,回去看看吧。”落魄男人安慰道,“我也是......十分,十分想念著我師門。可是,隻怕我今生今世是再也無法回穀,見上恩師一麵這一心願也成天方夜譚。”他抬頭望向西北麵的星空。星在空中如煙火般璀璨,渾不如地麵的黑暗。
“我肯定會去做的。入墓,尋劍,交付。”棺材鬼承諾。
落魄男人點點頭,道:“多謝了!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棺材鬼,我們後會有期了!”棺材鬼看著落魄男人遠去的背影,嘴裏呢喃著:“後會有期,後會無期了。”
落魄男人邁開大步往離城方向跑,雖是路途極遠,卻絲毫不覺得累,反而覺得渾身筋骨都舒展開了。他張口長嘯,愈發興奮。直到他突然停下了聲音,因為他發現離城有些不對勁了。
他睜目遠眺,從極遠處就看見有四五個佩著槍支的人在城門口站崗。他靜悄悄地攀上城外一棵高古樹,往城裏望,卻見滿城燈火通明。他走著貓步,悄無聲息地摸到那幾個哨衛側旁,聽他們說道:“你說這兩個形意門的,死得冤不冤?”
落魄男人一驚,腦海裏思緒起伏不定,再聽另一人道:“怨什麼?誰讓他們想急著搶頭功的?也不想想那姓蕭的是上頭特批的死囚,還能從煞骨大獄逃出來,這本事得有多大啊?”
又一人道:“而且據說他們兩具屍體上幹幹淨淨,一絲血跡都沒有,槍也丟了。那蕭跡天真嚇人,他是怎麼做到的?”
第一個人說:“你看看我們少校多厲害,論武功可算是警督裏的第一人了,但他也隻是秋水派的二弟子。而蕭跡天可是秋水派的首徒,你該知道他有多神通廣大了吧?”
“我們這般誇耀對手的本事,長他人誌氣,不太好吧?”
“好,那我們聊其他的吧。你說他們師兄弟雖然反目,但到最後關頭,少校能下得去那個手嗎?”
“哈,少校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在他手下幹事的,還不清楚嗎?”
“嘿嘿,這是什麼意思?”
“他可是那種為了地位和權力不擇手段的人!你見過他心慈手軟的時候嗎?我看呐,最後他定手刃了那個蕭跡天,絕不會讓任何其他人來奪走這個功勞。”
落魄男人苦澀地笑了笑,不自覺地握了握腰間的劍柄。五年前,想取他項上人頭,全天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隻怕僅有那麼幾個人。他曾經非常自負,對他的劍法很有信心。但現在他隻有一顆平常心了,因為數年的牢獄時光對他的肉體和精神都消磨得很厲害。
他輕輕一躍,在一處石墩上借力一踏,就翻過了離城的城牆。他非常清楚,那位少校現在絕沒有到達離城。因為少校非常了解他,所以如果少校已經在了,那他絕對不會布下城門這些哨衛——連死獄都能越過,離城又算什麼呢?
可是他能逃出死獄,就一定能再活著走出離城嗎?
落魄男人想起往事,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他望著滿城通明的燈火,隻希望今夜永遠都不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