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的起點(1 / 2)

越帝國,啟元一十五年初夏,這時節的南方正是多雨季節。

陰雨連綿已有三日,官道變得泥濘難行。一架紫香木馬車,自北而東,沿著官道急急而行。

馬車的車窗掀開一角,露出一張明眸皓齒的少女臉龐,粉麵含羞。陰霾的天空似是多了抹光亮。

馬車上有話語飄出,卻不是女子的聲音:“唐靈,這一次南下。師父有要事要做。你可不要胡來。若惹出事端,誤了正事,看師父怎麼罰你。”

車廂正中,陳玄端坐著說話。中年發福的陳玄著一件青色道袍,閉目養神。

少女一雙美目,直翻白眼,三分不耐七分慵懶的答道:“知道啦。師父,你這番話把靈兒說得像是個惹事精一般。在這馬車裏呆了這許多天,身子都要發黴了。”

“馬上要到了葉城。你若是呆得厭煩,可以去葉城休息幾日。等為師辦完了事,再回葉城接你如何。”

“師父,你這是要丟下我,自個跑去玩啦?”少女淘氣的眨了眨眼睛,對著陳玄扮了個鬼臉,說道。

陳玄睜開眼瞼,恰好看到他這唯一一個弟子,俏皮耍寶的模樣,險險被逗得笑出聲來。他生性詼諧幽默,否則也帶不出同樣活潑好動的徒弟。隻是人至中年,又為人師表,性格沉澱幾分。

陳玄故意拉長張臉,頓了頓說道:“這次出門,本就不該帶著你。若不是你三師伯,偏寵與你,說盡好話,你這會本該在雲摩洞中好生修煉才是。”

唐靈與他相處十載,怎會不知他的性格,卻也不怕他,撇了撇嘴說道:“三師伯哪裏是寵我。不過是怕你走之後,我去偷他的窖酒罷了。”

“你還偷過三師伯的醉生夢死?”陳玄聽到此處,百來斤的身子從座椅上,竟是一躍而起。待他落下時,十六根輪轂的車輪,往地麵下陷了三分。車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響。

唐靈掩嘴,呆了片刻。雖說她這師父常有驚人的舉措,這般失態還是少見。

陳玄也意識到自己失態,悻悻的坐回原處:“竟不知道給師父留上一些。你三師伯的醉生夢死,可是千金也難求。隻是他一向小氣,這酒藏得極嚴,你是如何尋到的?”

唐靈不屑的說道:“他藏什麼還能背著他那個寶貝徒弟嗎?至於他那個徒弟,哼。我問他要的東西,他敢不給嗎?”

原來是家賊難防。隻是一想到三師兄那個徒弟,看似溫良恭儉,內地裏也這般頑劣。想想自己這個徒弟,總算鬆了口氣。隻是轉念想到那醉生夢死,又覺得心中癢癢。

“放心吧,師父。下次偷酒時,定給你多拿一壇。”唐靈拍了拍酥胸,說道。

“胡說。為師幾時要你偷酒了。”陳玄皺著眉,似是深惡痛絕,接著卻說道:“但若是自己房中突然多了壇美酒。喝上一喝,也是可以的。”

唐靈嫣然一笑:“師父現在是不是可以帶著我一同前去了。”

說及正事,陳玄的麵色回複鎮定:“還是不行。靈兒,旁的事情都能依你。隻這件事,是你師祖吩咐下來,不能不慎重。你就在葉城住上幾日。”

“小氣。不就是禪心嘛。師祖的原話明明隻是叫你去看上一看。也沒讓你一定帶回道庭。”

陳玄卻又闔上雙目,不再言語。

馬蹄噠噠,馬車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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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一側斜飄的細雨,鑽進安生本就破舊的衣領。十五歲的安生下意識的縮了縮脖頸,這是一個有著明亮眼睛的少年郎。

他穿著身打滿補丁的雜色單衣。單衣的破爛已不是言語所能描述,而這身衣裳若是與他腳上雙草鞋相比,又像是綾羅綢緞。這是雙怎樣的草鞋,左邊的一隻沒了鞋頭,右邊的一隻丟了鞋跟,鞋底都已經磨穿。

少年髒兮兮的臉龐,風塵仆仆,掩住了他的五官,讓人看不分明。隻有雙熠熠生輝的雙瞳,彰顯著青春與希望。

安生的身後背負著的是十一歲的花藥。她的衣著雖然也很寒酸,卻比安生幹淨許多。青稚的五官尚未張開,帶著七分童真,還看不出少女的妍色。

花藥的右手撐著把大黑傘。大黑傘與花藥細瘦的胳膊相比,顯得格外沉重。所以花藥舉得很吃力。饒是如此,她還是堅持把黑傘撐得高高的,似乎這樣,就可以幫她的阿兄撐起一片天空。

花藥的側臉緊緊貼在安生的後背上,這樣的姿勢,對於花藥早已經熟稔。自從安生在陰渠邊上撿到這個雙足殘疾的稚女,他便這般背著她,走過了不隻幾個寒暑,多少風雨。

“阿兄。爺爺的墓,你當真還記得在哪嗎?”花藥隔著安生的後背,聽著他的心髒有力的跳動聲,問道。

“啊?自然是記得。”安生把托著花藥雙腿的雙手向上舉了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