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森羅殿。
沒有風，卻是冷得噬骨。
“隻要能見到她。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
“可是，超出六界外的一切，都是無情的。”
“那你說，我可有情否？”
“啊......是了。異朽閣主。”
“就這一點，是否能打破你的規矩？”
“咱們見的麵也不少，每次你向我提的要求，都是公平的，到底是什麼樣
一個人，讓你如此不要命？”
“閻羅王。你不要廢話。”
“哈哈哈。行了。就從咱倆的交情來看，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辦法。也隻有
一個辦法。”
“快說！”
“半年內，讓她恢複前世的記憶，以奇跡戰勝奇跡。否則，不但把她傷害
自己也會功虧一簣，下場還是如此。”
“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滿身傷痕，接受了十八層地獄的刑法，再承受
一點又能如何......”
真的。那人兩眼已被挖空，滿身傷痕累累，胸前露出森森白骨。四肢被
釘滿了釘子，聲音顫抖著，唇邊淌著鮮血。
站在那人麵前的閻羅王笑了。他伸手一揮，那人身上的傷，開始愈合。
“呃......”
“挺疼的？”
“哼。”
挺疼的…全身的肉都在生長的感覺…可比白子畫你那消魂釘好受？既然選
擇了這條路，那麼就讓一切顧慮都消失殆盡吧…
嗬嗬。
那滿顏慈祥的婆婆，熙熙攘攘的人群..每次都那麼陌生，但是和他們比起來，
自己又算得了什麼？
一飲而盡那孟婆湯，還是那麼苦澀啊。
窗外滿天的星星，幾支蠟燭足以把絕情殿照得很亮。
花千骨捏著衣角，咬著下唇，坐在白子畫旁邊。
“師父，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小骨。我知道，我傷了你太多太多。今生今世，我隻想和你重新開始，師
徒也好，愛人也罷，隻要是你想的，我都可以給你。你說的對，我心有六界，但如今多了一個你，我隻想和你平凡的度過今生。”他看著花千骨，冷冰冰的臉上卻是萬分柔情。
你知道嗎師父。如果在上一世，你對我說這樣的話，我會幸福的死掉的。但是為什麼覺得，我的心已經好滿了呢......
那時年少不懂珍惜，不懂感情，隻是一味固執，一味追逐著遙不可及的東西罷了。
罷了罷了。有你這些話，小骨已心滿意足。我今生想看到的，是曾經的那個白子畫，那個高高在上，卻又像今生有情有義的白子畫。
她多麼想就這樣這樣告訴他，但是.....一切已經晚了。
終於，她才開口：“師父...我先走了。”
終於，她站起身子來，看了眼他。白子畫閉起眼睛，點點頭。
隻好目送她走出門去。白子畫輕輕搖搖頭，站起身來走到門外。是啊，他不想睡覺，想到處走走。
來到後院那片桃園裏。周圍有好多螢火蟲，清幽涼爽，但卻一點心思都沒有。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寥。
不禁喃喃自語：“小骨,這是上天派你來懲罰我的，還是...東方彧卿派你來懲
罰我的....”
“我倒是很想懲罰你呢。”
－2－
這聲音...
白子畫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慢慢轉過頭去。
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聽到了又無法逃避的聲音......
東方彧卿就這麼好好的站在白子畫的不遠處,臉上還是以往那狐狸般的微
笑。隻是如今......多了一份淒苦,悲涼,麵容多了一絲滄桑。
“東方彧卿......”白子畫再一次念著這個名字。
“骨頭在哪裏？”
白子畫笑了:“果然一開口,就是她啊。”
“我不是要讓她知道我來了,我隻是想遠遠的看一眼她而已。”
東方啊東方,你是非要跟我爭她不成？
“我已經答應你,今生今世對她好,不傷她一分一毫。你....還想怎樣？我還欠你什麼？”
“我的命,你拿什麼還？”東方彧卿的眼神,變得憤然。
“是啊。就算是摩嚴殺的你,作為長留掌門,倒是應盡我的一番責任嗬。”
“提要求吧,隻要不帶走小骨。”
“讓我入長留,做弟子。”
“什麼？”
“我東方彧卿,今世,定要還自己一個諾言。”
白子畫把目光移向別處:“她已經不記得你。”
“這就是我回來的目的。我相信白子畫你,不會再那樣不可理喻。”
“東方彧......”
“如果你不怕我找摩嚴報仇的話。”
“果然還是異朽閣主,以代價,換結果。我答應你,入長留。”
他居然笑了：“謝謝。”
“出了這片桃園,左轉,直走,第二個房間。你要是......”
“白子畫,我一個讀書人呐。”
“嗬。”
東方彧卿再次笑了笑,轉身離去。
花千骨房間裏,脖子上的天水滴已經有了變化,發亮,然後從裏麵鑽出來一個綠色的小東西。
“嗯.....”那個小東西慢慢往外爬,終於鑽了出來,伸了個懶腰,好像睡了好久一樣。
“啊,我終於又活啦！誒,好像不是又.....”它輕聲說,然後轉過身子,望著床上的花千骨,眼裏不知不覺的就濕了。“娘親....嗚嗚糖寶好想你好想你嗚嗚嗚......”它又不忍心叫醒她。突然,被一個溫暖的手捏起來,沒等糖寶說話,就快步走到門外去。
“不要那麼大聲好不好,別嚇著你娘。”
“啊......”糖寶呆住了,愣住了,保持一個姿勢不再動了。
它睜大眼睛:“爹....爹爹....”
“嗯哼。”東方彧卿歪頭笑了下。
“嗚啊！”
“好了好了糖寶不許哭......爹爹這不是回來了麼。”
“嗚嗚那個死尊上要霸占娘親啊....爹爹你一定要阻止他....”
“好啦好啦。”東方一臉的欣慰,寵愛。骨頭你看,糖寶第二次生命開始,先見到的,又是咱倆呢。
“好了糖寶,你聽著,爹爹隻要半年的時間讓骨頭恢複前世的記憶,你記住,不能拔苗助長,否則你娘親會癱瘓,會麻痹,會再次失憶的,我們慢慢來。你不能告訴她我的名字,我的一切,隻許暗示,明白嗎？”
糖寶認真的聽著東方彧卿的話,拚命點頭。
“爹爹,我怎麼會重生呢？”
“這個.....因為你.....你是靈蟲,而且是異朽閣的嘛....”
“哦,真的是這樣嗎....”
“嗯...”其實本來是可以不用十八層地獄的刑法的,為了換糖寶你和骨頭重生,我才...
“那爹爹,娘親記得我嗎？”
“你嘛,她倒是能記得,隻要醒來後提醒她一點就可以了。”
糖寶還是有些納悶：“為什麼娘親記不起爹爹呢？”
東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個你就先不要問了。聽爹爹的話。”
糖寶也不再問，而是一臉幸福崇拜的樣子看著他家爹爹:“嗯嗯,糖寶恨不能馬上等娘親醒來呢！”
“嘿嘿,好了糖寶。我要進去看看你娘親了。”
糖寶趴到東方彧卿的肩上,兩人走進房間。
伴著月光，他看到了花千骨的臉，那麼讓人憐愛，讓心心疼。他不想打擾她。
他在花千骨的床邊坐下來,眼睛裏濕濕的。骨頭...不知道我們一家什麼時候可以重聚.....你能好好的,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他不由的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
突然,自己的手突然被抓住,很急促。
“東方...”
“骨頭...”他心裏一驚。
“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看你,睡覺都不老實,還說夢話。還能記得有這麼一個人,我真的,知足了....
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但最後還是抽開了。
“爹爹？”糖寶趴在他耳邊叫他。
“一個月後我們還會再見的。”東方彧卿又看了眼糖寶,把它放下來,轉身離開。
床上,花千骨微微睜開眼睛,望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又模模糊糊的睡了過去。
白子畫已用知微看盡一切。
－3－
骨頭，上一世我欠你的一生，今世我一定負責。畢竟...我上一世設的局，終歸是自己該承擔的下場....隻要老天，肯原諒，肯成全，那麼就讓我好好來愛你。答應我，一定要原諒我，一定要記起曾經的一切。
走到門前，最後回頭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夜色正濃。
第二日，長留大殿內，白子畫，摩嚴，笙簫默，三人聚在一起議事。
對妖神的事大家心有餘辜，對白子畫把花千骨帶回長留這件事，笙簫默倒沒說什麼，但摩嚴也是拚了一把。
“子畫，這兩天可安心？”
“還好，”白子畫道，“但是小骨還是不信任我。我會讓她回到從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