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
武當後山,烏雲殘卷,一輪圓月當空而掛,照得郊野四下恍如白晝。但見鐵樹虯龍,草木葳蕤,一片悄然無聲。
突然,一個黑塔般的漢子從山上衝了下來,他身材魁梧,肩頭還負著一口玉棺。雖是如此,腳下卻仍是生風,如蜻蜓點水般躍於石上,好一身俊俏的輕功!
“不好啦,返魂柩失竊了!”太和殿內,一聲急迫地呼喊,原本平靜的暗夜頓時波瀾驟起。
很快,一個步履穩健、清風徐徐的道人在眾人的簇擁下,匆匆趕來。
“怎麼回事?”
那呼喊的人拱手抱拳:“掌門師兄,返魂柩被小師弟盜去了!”
眾人聽了這等叛逆師門的舉動,無不大為光火,紛紛請命下山,欲要將他擒回重重發落。
那為首的道人麵容肅然,緊緊望著山下,此時那漢子怕早已跑得沒了蹤影。不多久,他眉宇一鬆,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反正那返魂柩也無大用處,隨他去吧。”
“可是,掌門師兄……”
他手一擺:“此事不要再提。”
眾人雖心有不甘,但見掌門如此堅決,也隻好硬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
春分剛至,經過一個寒冬,窗外柳枝欲要吐翠,百物待蘇。一個少年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呆呆望著似是被淘淨的天空。
“老先生,今天好些了嗎?”護士正在詢問鄰床的老者。
“黃土埋到脖子的人,能好到哪裏去。”
護士徑直走到窗口,將垂著的窗簾掛了起來,“今天天氣可真不錯啊。”她悄悄看了一眼少年,卻見他仍是木訥地望著外麵,一言不發。她心中不由感慨,這麼年輕就得了絕症,老天真是捉弄人啊。
這時少年咳嗽了兩聲,護士回頭看看他,見他並無大礙。一低頭,看到窗台上的蘭花,像是前兩天同學來看望時送他的。她悄悄將這蘭花藏在懷裏,怕被少年發現,很不自然地從右向左轉身,用身體擋著朝門外走。
“護士小姐。”那少年終於開口,聲音也如他的身體一般孱弱。
那護士停下腳步,微微一笑:“怎麼了?”
“能不能把蘭花留下。”
護士將遮掩在一側的蘭花拿到身前,“可是花粉對你的肺不好……”
少年清瘦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反正怎樣,都已經活不久了。”
那護士聽了,鼻子一酸,隻好又將那蘭花輕輕放回了窗台上。
“好,有花好。有了花,這窗台,就沒那麼冷清了。”一旁的老人家也漫不經心地說道。
護士緩緩走出病房,在她帶上門前,又同情地看了眼這病房裏的一老一少,隻能無奈搖了搖頭。
少年仍然望著窗外,才上高中就被查出肺痹,命不久遠,父母終日以淚洗麵,同學們一個個到他病床前,麵露同情。對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少年一下懵住了,所有的青春理想都化作雲煙。
“小友,難道我們倆就這樣聽醫生的話,在這裏等死嘛。”不知何時,鄰床的老者竟撐起羸弱的身子,“如果你願意,就跟我一起尋遍江湖山川,說不定還能找到救我們的法子。”
少年露出驚訝,但見這位老先生,神情剛毅、雙目炯炯,完全不像一個得了肝癌晚期,行將就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