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看人看事透徹,月鴦領教了。”

“你叫月鴦?”

“是。”

“這個名字不好。”唐僧眉頭微蹙。

“為什麼?”

“若是求長久才取的,怎能把‘鴛鴦’二字拆開來呢?”

月鴦驀地一愣,隨即又微微一笑道“或許,真的是我無福消受取名人給予這個名字的寓意吧。”

“師父吃飯了!”孫悟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們先吃吧!”唐僧大聲回道,又看向月鴦“要一起麼?”

“不了。”月鴦起身下床,變出那枚狐首簪子遞給了唐僧

“師父今日的開導讓月鴦受益匪淺,師父若有難,可用簪子喚我來助你,若是無需,這枚簪子擁有著我過去的許多回憶,就留給師父做紀念吧。”

唐僧沒有應話,隻是笑著取下頭上的佛觀,把簪子放在耳朵上麵

“好看麼?”

“……”月鴦忍笑,隨即擺了擺手道了句別。

開門時,她見孫悟空站在門口,她順勢低下了頭,便與孫悟空擦肩而過了。

“誒。”孫悟空伸了伸手,聲音很輕,她回頭看他。

“怎麼了?”

“沒什麼……”孫悟空垂眸道“以後,別再讓我看見你了。”

“你說過,有需要,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孫悟空沉默不語,月鴦淡淡一笑繼續道“你是和尚沒錯,我識趣,我不纏著你,可你不得不承認,我愛你比你愛我深。”

“你愛我比我愛你深?”孫悟空擰眉道“出家人本就看穿世間****,你的愛,又能到什麼程度?”

“你若成佛,陪你參禪萬世。你若成魔,伴你無法無天。你若未果,同你輪回千年!”

話落,她撇過視線,默默離去。

西方極樂。

釋迦牟尼睜開眼,看著眼前跪著的月鴦。

“何人。”

“風月山狐王,月鴦。”

“何事。”釋迦牟尼每個問題,都不像是在問,而是在答一般平靜的語氣。

“請教佛祖,五百年前被壓五指山的到底是誰?”

“花果山靈猴孫悟空。”

“那救我的是誰?”

“孫悟空。”

“兩個孫悟空?”

“若不是觀世音去幫忙,六耳獼猴豈能那麼容易替了孫悟空。”

“你都知道?”

“阿彌陀佛,佛法無邊。”

“那六耳呢?”

“六耳獼猴殺我弟子,我佛慈悲,收了他便罷了。”

“那孫悟空怎麼又會回到五指山?”

“這是孫悟空一生要走的路,注定要度過這遭。”

“我不懂。”

“有因皆有果,回去吧。”

月鴦雖是疑惑,但看釋迦牟尼又合上了眼,無奈離去。

月鴦走後不久,釋迦牟尼又開口了。

“會不會,又是一個輪回。”

觀世音掐指一算,猛地睜開眼“現在阻止我那孽畜,還來得及。”

“有關取經大業,這一難,少不得。”

“上一次,她是死在大鵬手裏。”

“她死於誰手並不重要,萬物相生相克,她真正的劫,是他。”

“下一世也要如此麼?”

“斬不斷的。”

“對她而言,是否太不公平。”

“你可算過那個結局。”

觀世音再次掐指,似是算到了什麼,又看向他問道

“弟子,真的改變不了麼?”

“觀世音普度眾生,但改變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學某隻牲畜頑固不化了。”

風月山。

“你回來了?”月璃正坐在他們經常吃點心的那個地方彈著琴“見到孫悟空了?”

“嗯。”

“有何感想?”

“重新認識了一個人。”

“孫悟空?”

“不是。”她笑道“是唐僧,說話跟你很像。”

“還有跟我一樣說話這麼有內涵的人?”

“嗬嗬……果真。”月鴦無語地看著他。

“這風月山,如今隻剩我們兩人,你可後悔遇見他?”

“兩人?!”月鴦心中一震“月墨他……”

月璃輕輕合上了眼,撥弄琴弦的手勢停了下來。

月鴦嘴唇動了動,眼眶紅紅,久久才道

“不悔。”

突兀,似是有千萬個聲音在月鴦的腦中回響,誰在喚她?唐僧?

“你去哪?!”

“西涼國!”

“唐僧師父?!”月鴦騰雲尋著街道包括宮裏,她找過了每一間房,並無四人蹤影。

怪了!

她閉了閉眼,似是在感應著什麼,再睜眼時,周圍都變了樣子。

倒像是個山洞,她手微微一揚,手心燃起一團火焰,山洞的石壁被藤蔓纏繞地僅留些縫隙,那縫隙中還不斷滴著水,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越往裏麵走,臭味就越濃,不是那種食物泛餿的味道,而是一股酸而刺鼻的屍臭味,她驀地停下了,麵前是道岔路,該走哪邊?

思考之際,她隱約聽見左邊那條道傳來一陣哭聲,她又往右邊走了幾步靜靜聽著,像是說話的聲音,月鴦尖尖的狐狸耳朵顫了顫,側著臉貼到牆上。

“唐僧,說到底,你還是不願意麼?”

“女施主,你先放了我徒兒們,我就告訴你呀!月鴦月鴦月鴦……”

“別給老娘來這套!你以為放了他們就能救你麼?”

“那你容我再說幾句啊月鴦月鴦月鴦……”

“你老是喊我月鴦做什麼?老娘不叫月鴦!”

右邊!月鴦想著,隨即加快了步子奔了過去。

我常同花兒作陪,它們仿佛能聽懂我的心聲,當我離開那個地方,它們就連同整片花叢都枯萎了,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自然因果?我每每伸手去撫那些枯枝的時候,總能抽出新的嫩芽,我不知我從何而來,好像一出生就有了這樣的使命,西天取經,也不過是自我修行的一部分。——陳江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