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月鴦吃驚的表情霎地凝固在了臉上,焦點全全聚集在趴在地上哭泣的她的身上。
紫鴛兩手被綁在身後,額上有塊淤青,滿臉淚痕,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單腳踩在她的背上,疑惑著看向月鴦。
“相公……”紫鴛微微抬頭,有氣無力地喚著。
“誰給你的這個膽子!”月鴦刀鋒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瞪著男人,這一語,冷若寒冰,沒一絲溫度。
“是你?!”男人膽戰心驚地將腳移開,自上次被月鴦打成那樣就已經生了懼意,如今再見到他,要不是坐著的,也要被嚇得摔在地上了。
“我問你!”他閉上雙眸“誰給你的這個膽子!!”
一聲話落,他猛地睜眼,刹那“轟”的一聲雷鳴,嚇得男人一顫,一時間,仿佛整個天地都失了顏色,獨留那一雙冰藍的眼,窗戶拍拍打打,冷風交雜著雨絲嗖嗖地刮了進來。
再看月鴦,九尾顯形,被風吹亂的發絲間冒出兩隻雪白的狐狸耳朵,他又抬了抬手,幻做尖尖利爪,步步逼近。
“啊!妖怪啊!”此聲一出,底下的人慌了,伴喝著嘈雜聲紛紛逃出門去。
老鴇急忙攔著客人,錢還未給豈能讓他們走?卻不想阻攔不成反被擠得摔在地上,一腳又一腳踩在她的身上想爬都爬不起來,若不是肉厚早就斷氣了,一會兒功夫,人走個精光,她氣急敗壞地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塵,恨恨望了一眼二樓的狀況,隻是一眼,她看到了幾條露出門外的狐狸尾巴,一聲尖叫昏了過去又摔在地上。
頃刻,月鴦橫抱著她走出門,冷眸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鴇“連她一起殺了?”
紫鴛還未從剛剛那一幕清醒過來,兩隻手死死抓住衣領,跟丟了魂一般,雙目無神,渾身瑟瑟發抖。
月鴦見她嚇壞了,也沒有再說什麼,湊到她的耳邊,淡淡道了一句
“別回頭。”
說罷,跨過老鴇的身體,走向出口,身後的九條尾巴延伸到老鴇的脖子上,將其圍繞,稍稍用力,整個頭“咕咚”一聲掉到地上,血濺三尺,脖子裏的氣管和些許神經組織斷開來灑了一地,邊緣,還冒著血泡。
轉身之際,紫鴛瞥到了這一幕,忽的捂住嘴巴掙紮著下來,跪在地上吐了起來。
老鴇跟剛剛那個男人一樣,被尾巴纏地緊緊,像一隻被握在手裏的雛鳥,連掙紮的力氣也沒有便被勒碾斷首,死後,兩眼翻白突出,舌頭伸的老長,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隻是,剛剛的那個男人,還被掏了心肝……
“說了不要回頭。”他淡淡道。
她吃力撐起身體,冷汗浸沒了全身,小臉煞白,虛弱問道
“相公,我沒資格跟你回去,我隻想問你,你現在討厭紫鴛嗎?”
“為什麼沒有資格?”他語氣冰冷。
紫鴛沉默了。
月鴦亦沒有說話,再次抱起她,繼續走,路人見到他,紛紛大呼妖怪速速逃離,走了一段路,他輕聲道
“我說過了,你是我風月山狐王的夫人,風月山,就是你的家,無論如何,你都有資格回去。”
紫鴛縮在他的懷裏不語,眼中的淚水如線,不斷湧出。
“你先在我懷裏睡會兒吧,安心便好,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守在你身邊,寵你,護你。”
風月山,晨曦。
“相公……相公。”紫鴛在月鴦的懷中瑟瑟發抖,不知夢見了什麼,隻是喊著這兩個字。
“做噩夢了?”月鴦淡淡問道。
“相公。”她緩緩睜開眸子,鬢發因冷汗粘合在一塊,眸光如水,小聲道
“我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他問。
“我夢見相公不要我了。”
“那就忘了,這不是什麼好夢。”
“嗯。”
紫鴛點點頭看向藍天,又問
“相公,你還要我嗎?”
“為什麼不要。”月鴦看著她。
“我……”
還未開口,月鴦堅定語氣蓋住了她接下來的話
“從你進風月山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我風月山狐王的人,從前過往,一概抹去,這,就是新的開始。”
紫鴛淡笑著對上他的眼“相公,你知道嗎?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啊,就被賣來賣去,那些人教我做很多事情,粗活也好,偷錢也好,賣藝也好,撒謊乞討也好,我什麼都幹過,那些日子雖然苦,但若可以選擇,我寧願熬到那次從人販子手裏逃出來,而不是青樓。”
月鴦不語,隻是默默看著她,紫鴛接著道
“可是,後來我就被賣到天香閣,九歲那年,什麼都毀了。”她眸光閃閃,頓了會,又道
“我逃了很多次,但每回都被捉回去一頓毒打,除了能看見的地方,都是傷。”
她輕輕掠開袖子,月鴦呆住了,這哪裏是皮膚?除了鞭痕就是掐出來的淤青,再要麼就是密密麻麻的針孔,幾乎看不見一塊好的地方,這幾天他竟然沒有一絲察覺!
他伸了伸手卻不敢去碰,一股酸意沿上鼻尖,他張不開口,說不出的自責和心疼。
“不讓自己受傷是我唯一的路,他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老鴇終於信我了,你我第一次相見,就是我借著買胭脂的名義想逃走,不知不覺就闖到了風月山,我怕有人尋我擔心你說漏了嘴,就故意騙你想讓你離開,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你是真的願意嫁給我麼?還是為了躲開他們?”月鴦眉頭微蹙。
“你疑我?”紫鴛驚異模樣盯著月鴦看著。
“不。”月鴦搖搖頭“當我沒說。”
她苦笑著將袖口往前拉了拉“騙過人,偷過錢,滿身傷疤的女人,怎配得上你?也難怪你會懷疑。”
“紫鴛,我再說一遍,你是我風月山狐王的女人,一切往事都是過眼雲煙,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難過,不會再讓你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