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就依你,我去外間。”豫衡止住腳步,身形僵了僵,往外間去了。
憂吾迅速上好藥,穿起衣物,怕豫衡久等,來不及梳頭,隻得披散著濕潤的青絲,就往外間來了。
豫衡見憂吾出來,幾大步上前便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衣袖掀開,見那細密淩亂的傷痕遍布兩臂外側,雖都已上好藥,看上去仍是觸目驚心。
他喉頭上下動了動,眼神之中寫滿責備,開口卻盡是柔意:“你總是這般不仔細,拿自己性命去瘋,與那歸瑉還真真像一對姊妹,全然不計後果。如今可滿意了?不論如何,疼的總歸還是自己!”
“爺……我……”
“歸瑉之事便由她自己去想,你又如何能替?每日思慮這拓文已是累極,若再管他人閑事,隻怕即便將自己累壞了也顧不過來。”
“爺……請消消氣,憂吾本意並非……”
“我並沒責怪你,”豫衡一手環繞憂吾後腰,另一手輕輕包裹著她的右拳,將她一把抱起,往裏間走,“今日你也累了,不必強撐著,早些睡也可。”
憂吾被打橫抱著,心中卻在想,他到這裏就隻為說這幾句話?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豫衡很快到了床榻邊,將她穩穩放下,又將錦被拉過來替她蓋好。
“睡吧,”豫衡坐在床頭,一手撫著憂吾額間。
“爺何時回房?”憂吾這句話尾拖得很長,透著許多不情願。
“嗬,”豫衡星眸熠熠,衝著憂吾眨了眨,“怎麼?憂兒這是想留我過夜?”
憂吾被這句調笑一激,伸手便欲將被子往上提以遮住臉,這一動卻牽扯了臂上傷口,疼得她微微一顫。豫衡見了,趕忙收了戲謔的口吻,將她的手製住:“莫亂動!待憂兒睡熟我再回去,可好?”
憂吾心滿意足地閉眼,將臉在豫衡的大掌上蹭了蹭,很快便入夢了……
次日一早,還不等天亮,憂吾便往歸瑉那兒去了,卻在院門口恰好遇見那位大夫。憂吾暗自覺得奇怪,歸瑉既已恢複進食,這位老先生為何還留著,便開口問他。那位大夫卻告知了一個更為棘手的情形——歸瑉雖肯飲食,卻每食必吐,連雞湯藥汁等等都難以下咽。如今隻能飲些糖水,暫且吊著命。
憂吾一聽這話便憶起幼時長姐發病之時的情景。那時二姐杜蘅恰好進宮問安,長姐便帶著她二人在宮中玩,三人往那偏僻之地去探尋,發現在西北角有一處極為不顯眼的院子,門口戒備森嚴,裏麵隱約透著花花草草的枝葉。她們當時玩心甚重,見此情形更是起了好奇,非要一探究竟。當時她與杜蘅身形都小,便由她們翻牆進院,長姐在院外守著。她見一棵紫色的樹上結滿了焰紅的果子,圓滾滾的,十分可愛,便摘了三個。可惜後來院中守衛似有所察覺,她們趕忙原路返回,就在越牆之時,她匆忙之中不慎掉落了兩個果子。而那僅剩的一個,經她與杜蘅合計,便決定送給沒能進院的長姐作為補償。後來,便傳出了長姐不進飲食的消息。起初,她還以為是天氣悶熱,食欲不佳的緣故,可後來,即便是長姐努力進食,也每食必吐,沒過一月便薨了。她一直疑心長姐之死與那果子有關,更懷疑這是中毒之象。
思及此處,憂吾便問大夫是否有中毒的可能。大夫卻隻說他已用銀針驗過了,未見任何中毒之跡,許是這幾日憂思過度,又斷了飲食,忽然恢複,脾胃尚未適應的緣故。憂吾謝過大夫,便進了房內。
房中十分寂靜,但見頁舜坐於床側,靜靜凝視著床上安睡之人。他見憂吾來訪,便起身來迎。
“殿下。”
“頁公子,”憂吾見他雙眼泛青,眉宇之間盡是掩不住的疲憊,實在不好開口問歸瑉之事,“你可是一夜未眠?可以頁公子的內力,一夜不眠尚不至此,昨日是否受了內傷?”
“多謝殿下體恤。在下昨日並未受傷,隻是昨夜自瑉兒發病起,我便隔一個時辰向她體內輸一次內力,替她運轉經脈,故而顯得有些疲乏,並無大礙。瑉兒醒來之後便該好了。”
憂吾見狀,便知他二人定然已是雲開月明,心生許多感概,當著頁舜的麵卻不好表露,隻得留下兩瓶補氣調養的藥丸,便告辭了。
“殿下不多留會兒?”
“我本憂心瑉姐姐的身子,如今見她已無大礙,便可放心了。況且她還在熟睡也不便打擾,待她醒轉我再來瞧。頁公子也需顧著身子,畢竟瑉姐姐還要勞煩頁公子多照顧。我這便回去了。”
“殿下慢走。”
憂吾出得門來,卻又恰好遇上前來探望的歸鉦。他原本今日便該啟程返家,卻因歸瑉急病而耽擱了。歸瑉這病又不比平常,不知何時才能徹底恢複,在那之前他都得留在這裏照顧著,也是極為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