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約十分鍾,莎莎從招聘會現場出來,我跟她說了我投的那家公司。她聽完後,一臉狐疑。莎莎早已經不是小學時候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女生了,現在的她思維非常敏捷,經常為我們公共課上老師提問的問題提供深刻的解析,在我們這屆英語係的同學們中,她是公認的理性的象征,甚至一些男生都佩服她思想的深邃,樂意與她談論一些社會新聞,她一度覺得理性和思想比一個女孩子的外表不知道重要多少倍,對那些讚歎美女的男生給予充分奚落和鄙視,被奚落的男生反而不生氣,越發的崇拜起她來。我很少跟她談論這些問題,除了上課,大部分時間我都分給阿笨了,特別是我倆要經常一起練習街舞。莎莎從來不會對我任何地方進行過批判或者否定,我想這不僅是因為小學時候我們對彼此的童年都很熟知,可能是因為這本身就是“小團體”的基本規則。關於我和阿笨的交往,她報以極大的寬容和忍耐,一切事情都會為我倆的感情讓路。
我們走路到離學校很近的一家韓國人開得小餐廳裏,阿笨已經在那裏等我們,我們點了餐,不容置疑,這頓飯的主題是我剛剛投的簡曆。我仔細搜刮剛才與招聘人員談話的所有細節,盡量按照邏輯順序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們二人講清楚,即便這樣,麵對他們的盤問,我還要時不時的沒有頭緒的進行補充。莎莎先發表觀點,她覺得這根本不靠譜,一個女孩子,特別是像我這樣單薄的女孩子獨自一人待在一艘大船上,是多麼的危險。她不容我分辨,我一再強調,輪船很大,大的跟一個村莊一個廣場差不多。她還是覺得船就是船,永遠也不會變成陸地。阿笨則盡量裝出很尊重我的表情,拉著我的手說,能不能先冷靜一下,容他思考一下,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談一下。我答應了跟他談一談,但是心裏已經下定決心了,除非我接不到麵試通知,否則我不會改變主意的。接下來的早餐,大家各懷心事似的,我的思緒早已經飛到船上去,幻想著船上會比“泰坦尼克號”還要繁華美好。阿笨一直不說話,悶頭喝著大醬湯,他不是一個容易發脾氣的人,即便是遇見非常讓人惱火的事情,我不知道這與他在還沒有來得及認真思考“我是誰”的命題就與我墜入愛河有關,十八歲的戀愛,盲目的遷就被認為是愛的唯一表現。莎莎開玩笑的說,你們應該一起去啊,要不你們結婚,度蜜月去旅行,這樣還可以互相照顧,一舉兩得了。我在心底覺得這真是一個好方法,可是阿笨冷峻的麵孔讓我明白這不太可能發生。
我們吃完飯,各自回宿舍。莎莎要瀏覽各大網站的招聘信息,我開始查閱一切與“海洋自主號”有關的事情,阿笨大概是回去思考如何跟我開展一次嚴肅的談話吧,我在當時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場談話的嚴肅性,或者是我根本沒有明白阿笨的真實意思,又或者是我太自負了沒把我的阿笨當回事,自負到對他的認識產生到偏差。
談話發生在宿舍樓下,晚上,他打電話給我,我下樓後發現他站在那裏,我們沒有心思換個地方就迫不及待在原地開始談話。宿舍樓的燈把樓前的小廣場照的通明,他開始說,他出生在公務員家庭,對於他來說,穩定即是幸福,穩定即是婚姻和家庭,他不希望我一個人跑到船上去,要跟他一起考公務員或者找份穩定的工作,不然的話,要重新考慮我們的感情雲雲。我聽完之後很生氣,不是因為“穩定”二字,我覺得他背叛了他講了三年多的海誓山盟,我沒有逼迫過他講出那些誓言,可是他因為此事要重新考慮我們的感情。我大為惱火,轉身就走。氣呼呼的回到宿舍,腦子裏全是憤怒,雖然如此,我也從未想過這會影響我們感情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