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台磅礴威嚴,台身清和貴重,台頂紮根了茂密的桃林,舒展的枝葉之間縈繞著純白霧靄,茂葉繁枝中,更有漫天的桃花。不屬於三界的高台上,永不會敗去的桃花絢出一天一地的華美與莊嚴,固執堅持地盛開著。
繽紛的花瓣四下飄舞,一身純白衣裳的男子浮現於封神台上,晶瑩的淚珠墜落,他緩緩睜開雙眸。清冷沉寂的眸中溢出深沉的倦意,如同背負了整個世界的重擔,疲憊到似乎隻在下一瞬便要闔上雙眸永不複醒,他微微啟唇,聲音輕懶似在呢喃:“陛下,別來無恙?”
虛無中有金色身影浮現,玉帝好奇地看著他:“戩兒?”
倦極而笑,他隻微微抬眸:“陛下似乎很驚異?是了,一個‘死物’,如何能懂何為‘驚異’?是我,失言了。”
玉帝聽到他刻意加重的“死物”二字,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他自己未曾注意,一直留意著他的男子卻發覺了他神色間那一閃即逝的怒意。心下明了,他輕頷首:“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世上從未有恒久不變之物,縱使是伏羲所製最完美法器亦同此理。隻是,陛下若欲如王母般下凡‘遊曆’,天庭雖有‘母親’坐鎮,但陛下三界之尊、天庭之主,豈能隨意離去。想來陛下也為此困擾許久?”
玉帝臉色一沉:“哦?”
那人緩步前行,在玉帝身側停下,微微偏首看向他:“陛下一身所係乃三界眾生福禍,我雖不才,願為陛下分憂。這封神台內多隱秘,陛下雖神通廣大,卻也未有我以身試之所獲詳明。陛下若願信我一回,我必為陛下解難。”
玉帝目光灼灼,雖不信任他,但他近日也漸漸覺出自己身上的情感波動,這確非好兆頭:“王母之事與你定有莫大關聯,你也應當知曉了這樁上古秘聞!戩兒啊,你太執著,已死過一次,竟還放不下嗎?即便不為了這三界天下,你也會為了存於三界之內那些傷你至深之人保朕安康。罷了,朕便信你一回又如何?”
他微垂眼簾,將眸中異色深藏:“那麼陛下,可以開始了麼?隻需半個時辰便可。”
玉帝默運神思,收回在天宮就寢的化身,點點頭:“開始吧。”
他捋了捋額前碎發,右手順勢撫上自己麵頰。微涼的指尖從左臉滑落,觸著熟悉的輪廓,他心中微疼,幾不可察,卻深入魂靈。朱唇啟合,細微破碎的聲音從中逸出:“……抱歉……”
虛合雙掌,修指跳動,他身上漸漸泛起清靈玉潔的純白霧靄,有金色星塵於其間穿梭流轉。玉帝皺了皺眉,微一側身,後退幾步,頗有些猶疑地盯著他隱於那純白中帶了金芒的迷蒙法霧間的朦朧身影,不安漸漸湧上心頭。忽地,那法霧疾速彙集,凝聚於削蔥似的纖纖玉指之上,勾勒出繁複而又澄簡的奇妙陣符。
睿智端莊,神色和藹,流露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仁慈,那雙看遍世事的美眸中蘊含了對天地萬物的慈愛與關懷。玉帝大吃一驚,再想不到法霧凝集後顯於他眼前的,竟是那個創造者及主人的妹妹、億兆眾生之母、天地間眾生的源頭——女媧!玉帝想要逃離,卻被莫名威壓束縛,再不能動彈!
女媧悲憫的雙眸靜靜看著驚駭不絕的玉帝,那皎如玉壺冰雪般無暇的純白中隱含了奇異淡金色星芒的迷蒙法霧凝成的陣符已印上玉帝額心,右手青朦朦的異色閃過,纖指微動,神物九天息壤懸於她手心之上,捏土為人,行造化之功,那團息壤慢慢變大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