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在城市裏麵,搞居民最基層工作的民警們,是最繁忙的上班族。他們“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雞毛蒜皮”,成天泡在大街小巷裏,輕易脫不開身子。除非每天上午8點,你在派出所會議室恭候,不然真難見著他們人影。

可是,你要到南昌西湖區筷子巷派出所去找那位大個子民警邱娥國,這一招也不一定奏效。他常常是一大早就去派出所報個到,立刻一頭紮進了自己的管區。你稍稍去遲了,就得沿著他的足跡,去丈量醋巷、籮巷、育嬰巷……邱娥國17年來每天都要把那些小街陋巷走上一圈,算一算,他走的路,足足有12萬公裏,加起來能繞地球3周。

沿著邱娥國走過的路去找他,你一定會在巷口馬路邊遇上兩位老人,他們是南昌79歲的老太太範克菲和從北京遷來的83歲的老先生盧川。這兩位老人能在暮年結成伴侶,全靠了邱娥國。想當初,兩位老人在北京相識,一場黃昏戀幾乎斷送在子女們的手中。是邱娥國磨破嘴皮說服了小輩們,從他們手裏拿到被藏起來的戶口薄,蹬三輪送二老去婚姻登記處,一筆一筆替他們填好登記表格,再送他們回到新居,又在新房門口貼好自己剪的大紅喜字。

從此兩位老人每天都要在巷口等候匆匆經過的邱娥國,跟他拉扯幾句。你要問他們:“老邱哪兒去啦?”盧川老人會用手杖指指深深的小巷告訴你:“他剛過去,就進了這巷子。”

在小巷子裏找邱娥國,你會被一位瞎了雙眼的中年漢子截住。他一手扶在10歲大的孩子肩上,一手拉住你,非要你聽他講大個子民警的故事。

“老邱是個好人哪!”瞎眼漢子會緊緊拉住你的手,“我出事瞎了雙眼,孩子他媽扔下3個人自顧自走了。難怪她,她一個人怎麼拉扯得了我們在城裏沒有戶口的爺兒仨!當時,我也不想活了。是老邱安排我們的生活,隻用兩個月就替我們把戶口遷進了城。孩子的戶口指標,本來是給老邱83歲的老娘的,可他,讓給了我們。”擦了擦幹癟的雙眼溢出的淚水,瞎眼漢子又說:“老邱剛從這兒過去,他肯定是去了餘婆婆家,我聽他說給餘婆婆買了兩斤油,還說要去替餘婆婆劈柴火呢。”

餘婆婆常在小院子裏曬太陽,聽說有人來找邱娥國,她昏花的老眼一下子亮起來,拉著你的手,一定要你看看屋簷下那堆柴火。老邱幫她把柴火劈好,細心地幫她拔掉殘留的釘子,碼起堆來,這孤身的大娘就一點不用發愁了。餘婆婆絮絮地說著:“我老頭子過世時,老邱勸我莫哭,叫我放心,他一定照顧我。大個子真是說得到做得到。這不,昨天瞧我往鍋裏少放了一點油,剛才又給我提了兩斤來。我沒兒沒女,老邱比我兒子還親。”

“莫嫌我人老話多,”餘婆婆笑了笑,又絮絮叨叨接著講下去,“老邱剛才來過,又到何家去啦。老何的老伴剛去世,他要去幫老何一把。”

看來,老人的談興總是那麼濃,她又談起老何家的事來。老何家四個子女都在外地,老兩口平日全靠老邱照顧。那一次,老邱把犯了氣喘病的何老太送進了第三醫院,聽醫生說這老太不行了,便急著打電話叫來了老太的子女。孩子們到病床時,老太已經認不清人了,大兒子俯下身,在母親耳邊說:“娘,我是海泉,來看您了。”可是,老太翕動著嘴唇,一遍遍念叨著:“娥國,娥國……”直到老邱聞訊趕來,也像海泉一般在老太耳邊輕聲呼喚了一句:“婆婆,是我,我是娥國。”老人的雙眼才睜了睜,安詳地離開了人世。

“啊呀,我把你們的正事給耽誤了。”餘婆婆又笑了,“老邱就住在老何家那一個單元,你們快去,他也該回家吃中飯了。”但是,當我們踏進他家時,老邱正準備出差呢。這種事老邱的妻子已經習以為常了。

匆匆之間,本來就不大願意談自己的邱娥國不會講多少話,可是句句都說得在理:“當一個合格的民警,就要能讓群眾滿意。用真情才能換來真心,我們這裏,隻要出了點事,居民們都願意跟我說,我這個當民警的,辦起事來就方便多了。”停了停,邱娥國又說:“在群眾眼裏,我們就代表著國家政權。幹什麼事,都要能維護政府形象。”

這就是當了17年民警的邱娥國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