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大師徐悲鴻到法國巴黎學習了西洋繪畫。留學後,他大開眼界,對繪畫理論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他認為,中國畫應該吸收西方繪畫的優點,結合傳統的創作技法,克服那些不科學的短處,建立起新的中國畫流派。
徐悲鴻開始提倡寫生、素描,他身體力行,創作了一批新國畫,常常到各地展覽,每次展覽,他總要去發表演講,宣傳自己的理論觀點。
有一次,徐大師帶著展品來到江南名城宜興展出。宜興是文化昌明之地,徐大師的展覽立即吸引了許多文人,連目不識丁的種田人,也會到展覽館裏逛一逛。展覽館人頭攢動,熱鬧異常。
徐悲鴻先生高興極了,親自到現場介紹展出的畫。談起繪畫,徐先生滔滔不絕。他先說了中國畫悠久的曆史,肯定了一批珍品、精品。然後一轉話題,談起了中國畫存在的問題。
徐悲鴻先生認為,中國傳統畫畫麵不分遠近,不注意透視;畫的東西大小不成比例,給人謊謬的感覺;對稱的東西往往沒有表達出來,太過怪異,有的工筆畫,居然把遠處山頭上每棵草都畫了出來,叫人看了哭笑不得。
接著,徐悲鴻介紹了西方的畫技,提倡畫家要多寫生,多練素描,認真地觀察生活,理性地反映現實,開創中國新派國畫。然後,他客氣地請在場諸位對自己的作品提出意見。
來參觀的文化人及大師的崇拜者聽了,紛紛鼓掌,徐大師講話完畢,一群人立刻擁上前去,圍著他,向他請教。另一批人充當大師作品的義務講解員,向參觀的人介紹大師作品的優點和特色。
在一幅名為“寫東坡春江水暖詩意”的國畫旁,擁著一群參觀者,有人正在介紹“春江水暖鴨先知”的詩情畫意,說這畫正體現出徐先生創作理論的精萃,是全館作品中上乘之作。聽的人一邊看,一邊紛紛點頭。
一位種田的老農夫也鑽進人群,在這幅畫前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大聲喊道:“先生,你把鴨子畫錯了,鴨子的尾巴毛怎麼會這樣長?”他那在田埂上喊慣的嗓門著實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
在場幾位大師的崇拜者立刻指責這位老農夫,說他不懂畫畫,偏來搗蛋,不知道這正是藝術的美。兩三個年輕人還要把這位老農民轟出門去,免得他再胡說八道。
老農夫那聲大嗓門,徐悲鴻先生遠遠地也聽見了。他立刻停止跟周圍人的交談,擠著走了過來,拉住老農夫的手,請他說說,鴨子的尾巴毛究竟應該怎樣畫才對。
老農夫瞪了眼前幾個年輕人一眼,回頭告訴徐大師:“先生的鴨子是麻褐色的,應該是一隻母鴨子。雄的鴨子毛長得漂亮,它們的尾巴毛,或者比較長,也會蜷曲起來。母鴨子的尾巴毛,卻總是短短的,哪會有畫裏的這種模樣?”
老農夫是行家,見的鴨子當然比在場所有的人都多,誰也不敢出聲說什麼,剛才那兩個年輕人,也隻是側著臉瞧著徐大師,看大師的眼色。
徐悲鴻聽了老農夫的話,又仔細看了看自己的畫,然後仰頭回憶了一會兒,這才咯地笑了起來,向老農夫一拱手,說:“老兄說得對,我當日寫生用的,確實是雄鴨。當時隻是貪圖它長得漂亮,容易入畫,想不到同是鴨子,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徐某真是受教了。”
徐悲鴻大師向老農夫深深鞠了一躬,取下那幅畫,對大家說:“同是寫生,結果也會不同,可見,要畫出一幅好畫,真不容易啊。要把外國的畫法與中國畫相結合,更是困難,我們要格外努力才是。”說完,再三向老農夫致意,還一直陪著他看畫,直到結束,才跟他握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