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一 換命(1 / 2)

千仞經過這麼多的事情後,他由衷的感到力不從心。他回到老家,但不見哥哥的身影,他朝著院落中,堂屋中,家裏的沒一個地方都尋遍了,就不見哥哥的身影。

他重新回到了靈山的祭靈公館。

鳳儀在大院裏安詳的澆花,千仞問,淩霜姐,你知道我哥去哪裏了嗎?

淩霜說,千仞,你今年幾歲了?

千仞說,30多了,都快31了。怎麼?

千仞頓時恍然大悟,淩霜姐,我怎麼活過了30了?不是我的家族裏的百年咒不起用了嗎?失效了嗎?

淩霜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千仞問,那你知不知道我哥去哪裏了?

淩霜好像不願意告訴他,說,我不知。

千仞說,你怎麼會不知道,你堂堂陰司主事,你會不知道?你告訴我好嗎?我求求你?

淩霜說,他在哪裏?你不必尋。

千仞急了,問,為什麼?他可是我哥啊!他究竟去哪了?

淩霜說,他走了,他無處不在。你也尋不到他了。他走的時候,給你留下了這個。

說罷,淩霜把陰司協議書。遞到了千仞手中。說,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讓你看最後一頁的原因,現在,你可以打開最後一頁。

千仞打開了書的最後一頁,紙上,墨水暈開了字跡,看得出來,這是邊哭邊寫下的。

我弟親啟。

我走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也不會有人跟你爭跟你吵了,哈哈,這回玩的捉迷藏,我藏得老遠了,天涯海角。總之,你找不到的。你不要難過。你從小被外界誤解,諷刺,挖苦。我看了也難過,你看得到的些東西,其實我從小也看得到。至於為什麼我不說,小的時候,你說了會挨打,我怕挨打,就故意隱瞞,我裝作正常人的樣子,這點,哥是不是比你聰明呢?長大後,我覺得對著這個司空見慣的事也就習以為常了。我覺得說了也沒有什麼意思。你曾說我不知道你的苦,我從來不跟你爭辯,其實我知道你的苦。可我呢?又有誰關心過我呢?嗬嗬。可那些沒手沒腳的走在街上透明人,那些蹲在床底,桌底,牆角的黑影,那些樣貌模糊不清如同空氣一般漂浮遊走在半空中的靈體,那些隨時能穿牆越壁消失的得無影無蹤的鬼魂我怎麼能當他們不存在呢?我愛莫能助的苦可向誰訴?我也看得見那些隨時會俯在人身上的東西麼?也理解出了車禍後靈魂出竅就站在自己屍體旁邊看著拉起警戒線辦案找不到線索任憑他們在耳畔聲嘶力竭的哭訴警察同誌都聽不到的苦?了解那些含恨而終冤死不得申冤的孤魂野鬼的苦?我更知道半夜教室傳來的琴聲詢遍熟睡的舍友卻隻有你一個聽得到有多恐怖的苦?知道你照鏡子時鏡中的人對著你笑笑得有多邪惡?知道你聽的午夜收音機任憑你怎麼調都不會和別人的電台在同一個空間的頻率嗎?知道當一個人走在一道看不見盡頭的樓梯是何等恐懼和孤獨的滋味?這些不是你一個人在承受,我都知道,我都了解,但,我愛莫能助。別無他法。你可以找我埋怨,哭訴,我找誰呢?我隻能和自己的內心對話,我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為的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時候,靜靜的想想自己的人生,感覺到是那麼那麼的可笑又可悲。我也曾傷心絕望地一個人躲在深夜的角落裏悲慟的哭泣。可有什麼用?弟,怨天怨地是沒有用的,你必須要接受現實和命運。這樣,我走得才算安心。知道嗎?你已經長大了。不是孩子了。好了,我好累,我得歇歇了。我向命運妥協。世界本苦,你該把你的笑容留給世界,就算你傷痕累累,就算你滿身滄桑,細想想,其實這個世界並不欠我們什麼。多少英雄,轉瞬成傷。時光從來都是黯淡的,但我們的心要晴朗陽光。所有的事,所有的話,都將在這個蒼白的紙張上蒼白的告別。我本想緘默離去,但不忍這樣絕情。人就得這樣活著,穿上你華麗的戲服,走上台前,演一部百年大戲。將苦痛私藏。遠方才是我的歸宿,我一切安好,望弟勿尋,勿念。好自為之。

看完信紙的千仞早已經飽含淚水,心碎的聲音像一張五線譜織成的網,鋪天蓋地。視線早已模糊得隻剩了一線光亮。腦海裏,千仞浮現出哥哥天生愛笑,而且笑得那麼燦爛,那麼陽光的背後,原來,隱忍這這麼多苦痛和折磨。三十年都沒有向誰提起過。他隻是默默承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