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走到桌旁,抬起了水杯,咕咚咕咚,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了一整杯水後,繼續說著,我緩緩走近,躡手躡腳地扒開了一片灌木叢,探出一隻眼睛,向哭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我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心驚膽顫,毛骨悚然。
天佐若有所思的問道,對了,你來那天是幾號?
四月十八號啊,怎麼?小把納悶,問這幹嘛。
哦,沒,沒怎麼,你繼續說,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我,我看到……小把變得吞吐結巴起來。
別怕,快說。天佐雙手搭在小把的雙肩上,搖晃這小把,並安慰著心有餘悸的小把。
我,我看到,成群的墓碑,成群的蝙蝠,雜亂無章的土丘,一堆,一堆,高矮不同,形狀各異的墓碑錯落無序的綿延至遠方,好像接著天邊。你知道麼,哥,說了你也許不信,這麼說你也許會覺得這就是亂葬崗。
天佐插了句嘴,嗯,小的時候倒是聽村裏老一輩人說起過我們靈山上麵有亂葬崗一說,有著根本數不清的一個摞一個的墳頭,但沒有人去過那裏,因為隻是聽說,根本就找不到。但也聽說有人帶著鏟子去挖過寶,盜過墓呢,隻不過去了的人都不曾活著回來過。現在聽你這麼說,看來是我們村真的又亂葬崗了。天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把回應道,是噻,那裏就是亂葬崗,但那裏不同於一般的亂葬崗。說不上為什麼?
靈山之上,亂葬崗。那裏,和當今都市繁華簡直就是天地差別。那裏簡直可以說是純原始的,純天然而無雕琢修飾的人間地獄景象,就像被墨汁侵染過一般可怕,陰森,恐怖。
當你看到這些景象的時候,所有白日裏,往日裏令自己煩惱的瑣事全都不複存在,而且絕對讓人目瞪口呆,手腳發軟。都市裏媚金,虛榮,崇官,比闊,勢利,現實,逢緣,奉違的那些低俗與肮髒的一切或許都會在那裏找到最後的歸宿。
搖搖欲墜斜斜掛在天邊的那一輪慘白的圓月就像一雙絕望而冷豔的眼光,直看進人的內心。光暗並不分明,虛虛實實,陰陰沉沉。所有東西在那裏好像都是隻剩下一個並不清晰的大致輪廓。悄無聲息的夜空中偶爾傳來的幾聲虛無縹緲的像似鬼叫一般的聲音令人好不難安。你讓我怎麼描述我當時所看到的一切呢?我當時頭皮發麻,後背直冒冷汗呐!我實在說不過來,荒涼的沙漠與戈壁,蕭索的老城和廢墟。反正一切都好像盡收眼底。去到那裏的人,我想都會真真正正地感歎上天造物的鬼斧神工。都會感受到生命的真諦,生命如同滄海一粟,沙洲一塵。如果把大地比作文筆,那靈山就是被寫得詞不達意,文不對題的那闕唯美而哀傷的敗筆!卑微遊走其間,沒人嘉許,沒有傾城盛名。有的,盡是蕭索,荒涼和莫名的黑暗,我看到了拋棄,看到了無法抽離的幽暗和寂靜的蕩滌!原來世界上還存在這麼樣一個世界,一個毫無條理的充盈著恐怖、幽暗、死亡的世界,一個彌漫著無邊無際的哀傷和支離破碎的世界。一個在劫難逃的世界。
天佐續問道,接下來你還看到了什麼?
我定睛一看,在不遠處,確實有一個人在哭,一個男人在哭,一個男人雙手扶著墓碑,低垂著腦袋,很是悲切的在哭。
那你看清了他的臉沒有,那個男人是誰?
千仞,沒錯,就是千仞,我借著破雲而下的微醺月光,我提心吊膽的湊近了一點,再近了一點。我看清了他的側臉,就是千仞。我看見他正……
天佐打斷道,弟弟千仞去那幹嘛?好了,別說了,別說了,我今天還有事,改天再說吧,今天我來過你家的事跟誰也不許提。知道麼?
小把正說得起勁卻被打斷了,他一臉不解,茫然地看著天佐匆匆的出了門,怎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呢?不想說愣要*人家說,人家倒是說又不聽人家給說完,真怪。這不還沒說完,又急著要走,小把忙跑到門口對門外喊道,哥,有空以後常來坐坐啊。
天佐匆匆離去的身影消失在路的拐角處,小把轉身回屋,抓著腦袋說,嗬,哥倆真像!
小把轉身回了屋,暗自低語,膽可真小,這麼一說就怕了,哈哈!不敢聽還偏要問,切。
一個聲音從裏屋傳來,小把,你為什麼要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