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開口把我嚇了一跳,我估摸他把李師傅也嚇了一跳。我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六兒說起謊來臉可一點也不會紅。
我發誓我們先前從沒碰到過像六兒說的那種情況。不過李師傅不知道,他無法確定六兒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是一場攻城戰,雙方用的都是攻心計,隻不過現在我們這邊占上風。六兒比我厲害多了,說老實話。在學校,六兒的父母會時不時的給他打電話,問他正在幹什麼。如果是大清早,六兒就說他正在吃飯,其實他還沒起床;如果沒趕上吃飯的時間,六兒就會說他正在看書,其實他是在玩遊戲,要不就是看電影。六兒可是每次都這麼說,從沒變過。可這沒什麼大不了,做子女的隻是為了讓父母能吃頓安生飯而已,完全是好意。你要不這麼著,你老爸老媽準得氣的跳到天上去。我可警告過你了,在某些時候可千萬別說老實話。
李師傅突然大笑起來,道:“這房間把窗子一打開比開空調都涼快,你非要空調幹嘛?你要是用空調一個月電費都要幾十塊,你說那個劃算?”
他這是強作鎮定,我能聽的出來。事實上,他內心已經慌亂到了極點,我可不能上當。隻是,有一點他說的不錯,這房子裏確實夠涼快,還有一點,就是即使這房子裏有空調我也用不起。這中間有個問題,我的工資是兩千塊錢不假,可你不要忘了,轉正前還有三個月的試用期,試用期的工資隻有一千二。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可怎麼說呢……我在想,即使沒有試用期,我也很有可能用不起空調。要知道,我得償還貸款,還欠了別人一屁股錢——我是說我租房子說不定還得向朋友借一大堆的錢,我還得吃飯,喝水,怎麼著也得買兩件衣裳吧,對了,我還打算買輛自行來著,我總不能天天跑步上班……算算看吧,還沒上班呢,我就把一年的工資用完了,我的天,這可叫人怎麼活。
六兒道:“那你窗子也不能天天開著呀,萬一下雨了,或者刮大風了……你說是不是,這種情況下,在房子裏還不把人給悶死。我說你就不能便宜點嘛,我們剛畢業也沒有好多錢的,怎麼樣,便宜點吧。”
李師傅嘿嘿直笑,笑了足有十分鍾,最後說道:“我也知道你們剛畢業身上沒有多少錢,隻是我也沒辦法,你們知道,這房子也不是我的,我想……這樣好了,你們一次性交夠半年的房租,月租按五百五算,這可是最低價了,再便宜我也沒辦法。關鍵就是這房子不是我的,要是我的,別說五百五,四百五我也租給你們。”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我隻能按五百五給你們算,這是最低價了,你們考慮考慮吧。”
我確實正在考慮。有一點我可以確信,我要是打算租下這套房子就得按五百五十塊錢一個月算,這是最低價,再沒法便宜分毫,而且一次性要交上半年的房租。一霎時,我就感覺天旋地轉起來。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租房子要交那麼多錢。五百五乘以六,那是多少?我不知道,我完全算不清楚。四周天旋地轉的厲害,我的腦袋也暈的厲害。五百五乘以六,我確實得好好考慮考慮。
我渾身直往外冒冷汗,身上冰涼冰涼,就像躺在停屍房裏麵的屍體——凍得都快成冰棍了。要不是我還能聽到烏龜跟河蚌打呼嚕的聲音,我簡直以為我已經死了。我的老天爺,你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烏龜跟河蚌兩個混賬居然睡著了。老天爺,你簡直不敢相信。可這是真的。
“好吧,回去考慮考慮,確實得好好考慮考慮……嗯,李師傅,麻煩你給我留個電話好嗎,我如果要租的話,我是說如果我打算租下這套房子的話,就會給你打電話,行嗎?”我的臉色並不怎麼好,我能感覺的到。我得回去數數錢,遇到類似的情況,一方麵是難過,另一方麵就是難堪。好比買水果,挑了一大堆,到了付錢的時候,你突然發現身上錢不夠,你隻好嬌聲嬌氣、假模假樣的說:“哎呀,買的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了,還是拿出來點吧!”一個人隻能這麼假惺惺的了,簡直能把你惡心死。我******怎麼不是上帝。
“行,”李師傅說道,“不過你可得抓緊時間,現在租房子的人多,被別人捷足先登了我可不負責!”
突然間,我感覺有人扼住了我的脖子,我快要窒息了。可是沒人能救得了我,除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