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澗收回手腕:“荊南,玩笑開得過分了。何事不妥,郡主請說。”
“糟糕了,鈞塵住這裏的事傳入陳宮後,一幫老臣吵嚷尋釁,說那個,說……”
“說原某本是囚禁身份,何來權力收留身份不明的人。”
“你怎麼知道……唉,這事一定是魏景岩搞的鬼!”
“未必。他一旦決意下手,不會僅是驅逐鈞塵這麼簡單。此非議遲早會生。不過,白邸畢竟是是非之地,鈞塵不如……”
“我不走!”洪聲直灌入耳,年輕劍士端著碗半夏粳米湯走進來,“哐”地往原澗麵前案幾上一放,“我走了你吃什麼,那幫懶婆姨做的粗食嗎?”
“就是啊!鈞塵不能走!”翦明跺腳急道。她忽然一怔,盯著眼前的半夏湯咧嘴笑了起來,“有辦法了!我去找吏部尚書範賢,向他說明鈞塵是照料原大人飲食的不二人選,拜個正式的禦膳房官職,所有人就都閉嘴了。”
荊南倒吸了口涼氣:“丫頭你真傻假傻,連事情主次虛實都分不清。狼想吃羊時,還會管這羊會不會產奶?”
奶羊鈞塵瞪眼表示憤怒和同感。隨後屋中陷入寂靜。
“郡主所言方法,倒是值得一試。”原澗出言,把所有人都驚得一愣。“如果我記的不錯,這位範尚書並不是陳國人。”
“對對,他是薑國葵山人!聽說是逃難到陳國,偶然得到父王賞識授的官職,當真是個才子。”
原澗若有所思:“家室貧寒,以治學上位,破格拔官……此人雖身居要職,很可能與三世貴胄的世襲群臣貌合神離。”
“很多人說他恃寵跋扈,但我一點都不覺得啊。”
“果是如此,這位大人的處境想必並不輕鬆。對他來說,郡主的拜托,應比群臣的壓力更有分量才是。”
“咦?”
原澗起身揖禮:“那麼此事有勞郡主。三日後,勞煩郡主攜帶鈞塵所製糕點拜訪範大人,轉達原某的懇切心願。”
“這、這麼客氣幹什麼……”翦明滿臉通紅,“我能幫上忙的話,再高興不過了。但是,為什麼要三日後,不是越快越好嗎?”
“為表誠意,原某需要些時日準備份薄禮——應是能合範大人心意。”
翦明和鈞塵鬥誌昂揚地離開後,屋內陷入寂靜。
荊南收拾好藥箱卻未離去,沉默半晌,道:“你終於準備出手了?”
原澗倚坐床頭,淡然一笑:“不然先生以為原某前來此地,是為何事?”
“邁出這一步,一切就如箭離弦,再無折返。你……真的想好了?”
“此話先生在離衛赴陳時已問,原某已答。”
“可是翦明……的確是個好孩子。你這麼做會親手毀了她。”
“從一開始,她就隻是枚棋子,不,一枚棄子。計行至此,再憐惜又有何益……其實這盤棋局中,先生你、鈞塵、魏景岩、範賢、國律先生,甚至秦淵,都不過是棋子而已。”
“原澗,你又何必這麼說……”荊南烏金色的眼眸暗淡下來,“這煌煌棋局,我猜不透與你對弈者到底是誰。但我知道,芸芸棋子中,你最先舍棄的一枚,是你自己。”
原澗微微一怔,淡若無痕的笑浮上唇間。
“理應如此。不過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