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辰本要北上,此刻見一眾少年勢單力孤,便索性與他們同行,卻也讓陸拾多少放下了心。
當日巨艦沉沒後,他們在那裘鼇之島上仔細搜查,卻沒有看到絲毫不妥。想來這島不過是個幌子,那巨艦才是唐緹他們的真正大本營。
陸拾問葉離塵,那最下一層船艙內有什麼,葉離塵沉默良久,才迸出兩個字:“地獄。”
夜。
洛夕端著藥走過來,往地上一放,道:“快,一人一碗,喝了它。”
葉離塵苦著臉:“別喝了,我以前受傷也沒喝過這玩意,太苦了。”
洛夕“撲哧”一笑,旋即板著臉:“以前那是沒我。這荒郊野外的,若非我名社,哪裏去給你湊這些藥材去?別廢話,趕緊喝。”
陸拾默然將那一碗黑黃色的藥汁一口喝下,站起身來,道:“月色很好,我且去走走。”
陸拾縱馬沿著大路而行。他總覺得,那樣的相處,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
一種甜蜜的折磨。
所以他不自覺地逃離,如同現在。
眼前突然看到隱隱一點火光。陸拾縱馬前行,越來越近,越發看得清晰。
一人,一鼎,鼎下熊熊火光。
他突然愣住。因為眼前站著的,是那身材高大的少年——應飛揚!陸拾翻身下馬,看著那兩年未見的摯友。
應飛揚也微笑看著他。他還活著!
陸拾一直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這樣愣愣地站著。仿佛隻是一瞬,又仿佛過去了很久。
身後傳來陣陣歡笑聲。陸拾回頭,卻見葉離塵一行人迤邐行來。
洛夕歡笑著跳下馬車,笑道:“侍劍,你果然還活著啊!”
應飛揚一笑,卻不再去刻意糾正洛夕叫出的這個名字。
洛夕笑著道:“你怎麼一直沒來找我們?侍劍妹妹可一直惦記你呢。”
應飛揚的臉終於稍微紅了一下。
葉離塵跳下馬,看著眼前這大漢,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應飛揚?”
陸拾覺得有些訝異,他記得葉離塵是沒有見過、也不該認得應飛揚的。
應飛揚轉目看向葉離塵,沉聲道:“葉離塵。”
這是陸拾今天第一次聽到應飛揚開口,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聲音和以往的應飛揚有著微妙的區別。雖然還是一樣的聲線,但那聲音中缺少了那充盈的少年飛揚之意,卻多了幾分看透世情的滄桑。
葉離塵的目光轉向大路,一隻巨大的青銅鼎立在路中,火光熊熊,鼎內傳來“嘩嘩”的水聲,葉離塵沉聲道:“水開了。”
應飛揚轉身,彎腰,從草叢中抓起一隻梅花鹿來。
這鹿甚是肥大,血痕猶濕,顯是新死未久。應飛揚將它重重放在路邊,拿出一隻彎柄小刀,沿著它的肚子劃開一道血痕,內力到處,手一翻,已將整張鹿皮剝了下來。應飛揚旋即手起刀落,一隻鹿瞬間被切成了肉塊,手一抖,盡數扔入了那已沸得溢出來的大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