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沈秀長歎一口氣,“你對我真是生分多啦,到底莫乙他們跟你說了什麼?”

那凝兒沉默良久,忽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還不知道麼?”沈秀臉色紅了又白,嘴裏卻笑嘻嘻地道:“難道凝兒你信他們,就不信我?”

凝兒略一沉默,淡然道:“原本你是好是壞,就與我全無幹係。”沈秀哼了一聲,慢慢鬆開陸漸的頭發,陰沉沉瞧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凝兒,我就不信,你能整晚守著他,不眨一下眼睛。”說罷哈哈一笑,出門去了。

陸漸避過一劫,按捺心跳,揚聲道:“這位姑娘,多謝相救。”

話音方落,門外火光乍閃,一位青衣少女左挾竹籃,右擎燭台,飄然而入。她容色秀麗清冷,雙眼如墨玉深潭上寒煙籠罩,透著淡淡的迷茫之意。

少女將竹籃放在桌上,冷冷道:“你餓了麼,這裏有些吃的。”陸漸揚了揚手上鐐銬,苦笑道:“姑娘好意我心領了,隻是……”那少女也不正眼瞧他,接口道:“這個好辦。”說罷從籃子裏端出一碗羊肉羹,用湯匙勺了,輕輕吹了一口氣,送到陸漸嘴邊。

陸漸不覺耳根羞紅,訕訕道:“這個,姑娘,怎麼敢當……”不待他說完,那少女已將肉羹乘隙塞進他嘴裏,待陸漸咽下,又舀一匙,輕輕吹冷,送入他口中,她舉止雖然溫柔,神色卻萬分冷漠,仿佛眼前之事與自身毫無幹係。陸漸卻是生平第一次由女子如此喂食,不覺心跳加速,幾度欲要致謝,但瞧那少女冷若冰霜的神氣,卻又覺無法開口。

如此一個喂,一個吃,房中寂然無聲,唯見燭光搖曳,人影轉折。待得羹盡,那少女放碗入籃,又取一壺茶,將壺嘴送到陸漸口邊,陸漸喝了兩口,終於忍不住道:“多謝姑娘。”

那少女淡然道:“你不用謝我,這飯是夫人讓我送來的,你若要謝,便謝夫人。”說罷並膝靜坐,眼神望著門外,空茫無神。

陸漸忍不住問道:“你也是劫奴麼?”少女嗯了一聲。陸漸道:“聽說天部有六大劫奴,嚐微聽幾不忘生,玄瞳鬼鼻無量足,我已見過四個,隻有兩個沒見,你是玄瞳還是鬼鼻。”

那少女道:“我是玄瞳。”

陸漸暗暗點頭,心道:“無怪她眼神奇怪,難不成她的劫力在雙眼?”想著歎了口氣,那少女道:“你歎氣做什麼?”陸漸道:“那沈舟虛可真狠心,竟將你這麼一個女孩子也煉成了劫奴。”那少女冷笑道:“那又怎樣?我是主人養大的,夫人又待我挺好,我做劫奴,也算報答他們。”

陸漸皺眉道:“難道你就甘心做劫奴嗎?”那少女輕輕歎了口氣,道:“無主無奴,就算不甘心,又能怎地?”陸漸脫口道:“自然是想法解除黑天劫,回複自由身了。”那少女轉過眼來,露出奇怪神情,打量陸漸半晌,忽道:“你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