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琦道:“紅衣,你這又是何苦……我確確實實已經不再熱血……你說,我若是不退出江湖,又能濟得什麼事!為南宮世家,我可是一分力氣也出不了了。”神色間異常苦惱。
酈引鵲歎著氣:“也是,沒什麼用處了。”突地把釣竿塞在南宮琦手裏,道:“拿著,去釣一條魚上來。”
南宮琦奇道:“釣魚?”酈引鵲道:“釣魚。”然後他屏聲靜氣,不再多說一句。
雖然不解其意,南宮琦也隻好從命,把釣鉤穿了誘餌,扔進水中。
過了約一炷香時分,水麵上的鵝羽浮標輕輕地晃動兩下。南宮琦沉下心來,不動聲色,繼續等著。浮標此後又無動靜。再過得一會兒,浮標猛地向水下一沉,手上的釣竿上也感到了一股重重的下沉之力。南宮琦咬牙切齒,費力向上拉,放得一放,再往上拉拖,隻聽得“嘩啦”一聲,自水中拖起一條水淋淋的大白魚上來。
紅衣與那漁女齊聲歡呼,酈引鵲也撫須長笑。當南宮琦把那條魚放入船頭的魚簍中時,酈引鵲突地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你釣魚麼?”
南宮琦遲疑道:“正要請教,前輩的意思是……”
酈引鵲說道:“南宮琦,你應當知道,一個人所以能夠在江湖上揚名立萬,武功高低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人的心智和機巧。有時候,沒有武功,亦可以揚名江湖,這又有何難!就好比這釣魚……作為釣者來說,第一,要有耐性,人要坐得住,沉得下氣來。第二,要分得清形勢,看明真相,有的時候浮標動了,並非必定有魚上鉤,不能一概而論。第三,若是有魚上鉤,一旦判定,就要立即行動,決不遲疑。武功不在了,腦袋還在;武功死了,人還活著,難道便當真無所作為了麼!”
南宮琦悚然一驚,出了一頭的冷汗,他發了一會兒怔,扔了釣竿,跪倒在地向酈引鵲拜了兩拜,道:“多謝前輩苦心指點,南宮琦沒齒難忘。”
酈引鵲嗬嗬笑道:“年輕人,何須為不如意而懊惱痛苦,東風不來西風來,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收了釣竿,在長笑聲中,那葉扁舟緩緩地離岸遠去。
南宮琦望著煙波浩渺的鄱陽湖麵,仰天長嘯。
聽兒子及紅衣說了路遇慕容世家諸人的情況,南宮雷怒不可遏,一掌把紅木桌子打得粉碎,罵道:“慕容家欺人太甚!這種卑鄙汙穢的事情也做得出來,當真不知羞恥!”
南宮世家上下也都為此事憤懣不已,準備找慕容世家討回公道,卻被南宮琦勸止了。奇怪歸奇怪,可是媳婦是南宮琦自己的,他不願意再糾纏,別人自然也就沒話說了。
午後,慕容楓派人送來書信,南宮雷看也不看,將書信撕了,罵道:“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告訴他這狗眼看人的勢利之輩,南宮世家與他們慕容世家自此後一刀兩斷,再無任何瓜葛!鐵衣幫現在正籌集人馬,準備拿你們慕容世家開刀,告訴他早做準備,好自為之!”
送信人受了驚嚇,戰戰兢兢地回去複命,不在話下,此後慕容世家與南宮世家再無書信來往。
而南宮琦受了酈引鵲的開導,一反幾個月來的頹喪狀態,開始整備訓練自已家中的護衛高手,以防鐵衣幫的突然動作。鐵衣幫自新幫主淩青上台這幾年,銳意進取,羽翼漸豐。他們先後殲滅了洞庭幫、徐家堡、連雲堡等實力強盛的門派,已經隱然有獨霸武林、君臨天下之誌。
在這之前,九大門派三大世家的高手圍攻鐵衣幫高手杭晉,以及南宮世家等門派對鐵衣幫江南勢力的突襲,雖然名義上都是為著武林至寶《斷魂殘篇》,實際上都是怕鐵衣幫占了自己的地盤去。現在整個江南武林已經與鐵衣幫結下了不可調解的仇怨。
所以,鐵衣幫視領袖江南武林的南宮世家和慕容世家為眼中釘,也是必然。據探子傳來的消息,不但是鐵衣幫的青衣堂、紫衣堂有大規模的調動,而且另有消息說,“流星劍魔”杭晉,亦來到了蘇杭一帶……南宮琦按了酈引鵲所贈的《五禽戲拳譜》上的拳腳姿勢練習,開始幾日,吃力得很,進展也慢。到得十餘日後,手腳輕靈了些,力氣漸長,但是盡管恢複得很快,他也隻能與一名尋常漢子一般。
但他不氣餒,說動南宮雷用重金聘請了蜀中唐門的一名高手匠人,特地為自己製作了諸般防身的機簧暗器,以備不測。
他日日練習暗器功夫和機簧的使用。那名匠人還用了四天時間,為他製作了一張奧妙無比的木椅,內中裝有種種厲害至極的暗器機關。南宮琦天性聰明,練習半月有餘,暗器在手上已經有相當大的威力。
自此以後,南宮琦再沒有顧影自憐、自歎自傷過。
紅衣眼見南宮琦神采奕奕,往日那個瀟灑的公子又回來了,自是滿心歡喜。整個南宮世家也因為南宮琦的重新振作而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