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沒有爹娘,是不行啊。
孫老人默默的坐了一會兒,起身出去了。
眨眼已入初冬,孫老人身子愈加不如從前,有時甚至不好起床穿衣,幸而穆成丁展可以照顧,綠蘿再也笑不出來了,每日裏忙忙碌碌,整個孫家的院子,都飄著藥味兒。
三十晚上,村子裏張燈結彩,鞭炮聲此起彼伏,村子裏彌漫著淡淡的火藥香,家家都是歡聲笑語,舉杯高歌。隻有村邊孫家的小小院落,籠罩著烏蒙蒙的色彩,不細看,甚至看不到這裏還有一家人。
綠蘿服侍孫老人睡了,自己走到院子裏,看著天上燦爛的星河發呆。
或許,這是最後一個年了罷。
這天地人世,終於隻剩下她一個了。
孤苦伶仃,此時再合適不過。
她慢慢的蹲在院子裏,靠著草垛發呆。
凜冽的寒風傳來山狼悠長的吼聲,聽的人心裏既淒涼又恐懼,綠蘿聽著聽著,就覺得身心俱累,想了想,索性又去了酒窖。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她不是為了解憂,而是不想再想了。
酒窖裏相對地上比較暖和,綠蘿拿了一小壇酒側身進了密室。
關好密室的門,她點著了一個小火爐,把酒架在小火爐上溫,她抱膝坐在旁邊看著那跳躍的火苗,呆呆的愣神。
突然火光一閃,有風往裏麵吹,綠蘿轉頭看,是君浩拿著一盞小小的油燈走了進來。
君浩披著厚重的披風,綠蘿看他一眼又繼續發呆,君浩見她抱著雙膝坐著,以為她冷,於是把披風解下來給她披上。
“難過了?”
綠蘿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輕輕地恩了一聲。
君浩坐在她旁邊,試了幾試,終於伸手把她攬到了懷裏。
他曾經為女子的才華而拜服,也曾因女子的美貌而心生傾慕,他欣賞她們筆下清秀的字跡,愛憐她們精心裝扮後的美麗姿儀,那些女子在他的心裏,是美麗的蝴蝶,是輕柔的幻夢。而這一切的記憶,天長日久,都慢慢淡去。綠蘿好似一把尖刻的匕首,在他心上腦子裏,劃出了心酸和深刻的痕跡。
是的,一想到她,他就覺得心酸,覺得心疼,覺得不知所措,覺得無從下手。她不需要他的憐惜,不需要他的愛慕,他於她是可有可無。可是他又深深的明白,她雖然不需要,但是她在渴望著被愛,渴望著被庇護。
他在猶豫,在彷徨,在愁苦,在憂傷。
她所要的,他能給,但是,他給得起嗎?
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又好似是水晶做的,閃閃發亮珍貴無比,卻一觸即碎,禁不起傷害。
他能保證,不傷害她嗎?
日後紅塵俗世,宦海沉浮,他能保證一心一意嗎?
他舍不得傷害她。
她是那樣的平凡無奇,又是那麼的與眾不同,然而普天之下,他唯獨舍不得傷害她。
他若是給不起自己的心,又何必去拿她的心。
兩個人,她進一步,他便因為害怕而退一步;可是她退了一步,他卻忍不住開始驚慌。
“君浩……”
綠蘿並沒有拒絕他的懷抱,乖順的依偎在他身上。
“恩?”
“以後,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恩?怎麼了?”
“我想開一間藥鋪子,以後爺爺去了,我能去京裏找你,你借給我錢嗎?我會還你的,不過可能要很久才能還完。”
君浩握在綠蘿肩頭的手越來越用力,終於綠蘿吃痛忍受不了了,她抬頭看君浩。
君浩臉色鐵青,咬著牙說道:“孫綠蘿,你要逼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