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浩從桌子上拿了一本書，慢慢的翻看著，外麵雨聲滴答清脆，屋子裏偶爾響起翻書的聲音，躲在屋簷下的鳥兒，會撲騰一兩下被雨淋濕的翅膀。
時光這樣安靜美好，綠蘿煩躁的心情，也慢慢的緩解了。
“之前聽你們聊天，爺爺身子不好麼？”
綠蘿指著桌子上的針線笸籮說：“遞給我。”
君浩把書翻過來放在桌子上，以免忘了剛才看的是哪頁，然後起身拿起笸籮來，走過去遞給綠蘿。
“做什麼？”
“我想縫個包，平日裏裝些小零碎，上山時用得著。”
君浩坐在她旁邊看著，綠蘿低頭拿出剛縫了一半的，理了理線，沿著畫好的線，慢慢的縫了起來。
“爺爺……前幾年，我救了個人。那人恩將仇報，害了爺爺。”
“這幾年，也不過仗著自己就是大夫，靠藥吊命……也是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你命好，爺爺還來得及救你，即使到時候你痊愈不了，也差不多了。”
君浩看著她的手，綠蘿不似他們家裏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手指白皙嬌嫩。綠蘿手，被陽光曬出健康的顏色，手指短短的，指甲剪得圓圓的，手背上，可以看到清晰的綠色的血管。
“那……以後你怎麼辦呢？”
綠蘿沒有抬頭，繼續做著手裏的活兒。
好久，她都沒有說話，有些想要試探，可是又覺得很害臊。
“總會有辦法的，人還能被憋死？”
她抬頭看看君浩，君浩正好看她，綠蘿突然就說了句：“你當，爺爺為什麼救你？”
果然，君浩一臉驚愕。
綠蘿心裏難受，但是臉上卻笑了出來。
“傻子，騙你呢！”
君浩這才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綠蘿抿著嘴笑，又低下頭去。
君浩有些過意不去，為剛才的失態覺得愧疚，綠蘿在試探他，他怎麼會不知道，隻是……隻是他還沒有想好，也從未想過，然而綠蘿畢竟是女孩子，這樣傷她的心，實在是有些過分。
她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山野裏的村姑，而他，以後是要出將入相的，前途不可限量，即使不說這些身份背景，他也是無法想象，自己以後會與一個如此平凡的女子廝守終生的。
蒹葭倚玉，怎麼想，也覺得難以接受。
綠蘿好似從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她所難過的不過是被隱晦的拒絕了而已。
“我原本也不是爺爺的親生孫女的，說實話，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也都不知道。爺爺說，那年他的孫女兒去山裏，然後被我的爹娘連累害死了，我的爹娘狠心，把我拋下自己跑了，後來爺爺就收留了我，當自己孫女兒養了。爺爺不許我去找爹娘，即使他以後去了，也不許。我以後，大約會嫁給哪個村裏的人，然後給爺爺守墓吧。”
她見君浩臉色青白不定，以為他還在擔心自己會賴上他，伸手戳了他一下。
“放心，我才不會賴著你！看你那小家子氣！”
君浩勉強笑笑，沒有說話。
“對了，你在外麵求醫多久了？”
君浩看看她，道：“兩三年了。之前一直沒有發現，後來成叔叔和丁叔叔才帶著我四處求醫。”“那你的家人呢？都死了？”
君浩聽她問的這麼直白，實在是心裏別扭。
男女若要生出好感，最初相遇時的美好是十分重要的。這份美好，會時時提醒他們，讓他們難以忘懷。即使日後有些不順遂，但是念及初遇時的美好，也會寬容忍讓。可是綠蘿絲毫沒有給君浩任何的美好，而且每當君浩對她產生一點點憐惜之時，她會立刻把這點憐惜無情的踢走。
君浩忍著氣道：“沒有，我的母親，祖父祖母還在。”
綠蘿自顧點頭：“有母親就好，世界上最苦的就是沒娘的孩子，你至少還有個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