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恨極了:‘怎麼我會這麼倒黴!不過有命總比沒命好,練吧!’慧心猶豫片刻,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對我說:‘娃兒,黃天堇是至毒,萬一你吃得多了沒法化解,就把這個服下。這個雖然克不了你的胎帶寒毒,卻能解其他的世間諸毒。隻是吃下這個,你以後就再不會中黃天堇的毒,也就不能再練功了。可是至少能延壽三年。生是緣來,死是緣滅,東西都給了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就一個人又回西域了,說是在那裏發現一個山洞,體會出了什麼武學真諦,本來要立刻研究的。可是著急把這本《太初心經》帶回廟裏,就先回了中原一趟,沒想到在這裏遇上我這個有緣人。後來我大哥孫陸生意做到西域時,我讓他幫我找過這個老和尚,可惜一直沒找到。不過黃天堇倒是給我帶回來不少。”
說到這裏,蘇放笑起來:“這黃天堇後來倒成了我易容用的東西。我從沒對別人說過我是個男的,可也從沒有人認為我是個女的。就是因為我實在太他媽難看了。”
蘇無咎無限唏噓道:“原來慧心師父幫了你這麼大的忙,我見到他一定好好感謝他!”蘇放道:“這麼說的話,你感謝另一個人吧,他給我的幫助更大!”蘇無咎問:“是哪位前輩?”蘇放道:“你見過的,孫陸的爹,那個賣饅頭的孫老實。”蘇無咎呆住了,他想不出孫老實一臉土樣,能幫蘇放什麼更大的忙。
“那時是我最暴戾的時候,覺得天下人就沒有一個是好的。我為了活著,幹什麼都對,能多壞就多壞。坑蒙拐騙偷搶砸,除了好事什麼都幹,半年就在地麵上出了點小名。開始我害怕自己的黃樣子,總是躲在沒人的地方練功,一直到沒顏色了再出來活動,所以還不嚇人。
“那時我注意到有一個老頭每天走很遠的路進城賣饅頭,就在路上挖了個坑,上麵拿草一蓋,叫幾個吃不上飯的小孩在四周守著。那老頭老得掉渣,哪兒能抓住我們。可是那天還有個年輕的和他一起推車,待我看到時已經來不及知會兄弟們了。就見車子往泥地裏一倒,大夥就上去搶。結果鐵頭被年輕的那人抓著,我去救鐵頭,也給扣住了。這家夥手下用勁,我就一口吐沫吐到他臉上。他氣得呀,哈哈,現在想起來都好笑。”
蘇無咎試探著問:“那個人就是陸上龍王?”蘇放笑道:“是啊。當時他可隻是個土頭土腦的傻小子。這家夥本來打算揍我,我挨揍那還不是常事,誰怕他了。”她的目光轉為柔和,接著道,“可這時,他老爹過來了,看我的眼光是那麼慈祥。他說:‘都是爹生媽養的,這娃兒還小呢!’然後他用兩個幹淨饅頭換了我手上沾了泥的饅頭……後來我去集市故意在他身邊轉悠,每次他都給我東西吃。爹!要是沒有他,你女兒現在肯定是個你死也不想認的壞人!”
蘇無咎哽咽了,問:“後來呢?”
“幾個月後,我上頭的大哥喝多了酒,叫來我們幾個小孩玩摔跤。他看我身手最靈活,就讓所有人圍攻我,結果我一個不小心衣服被撕開了。他見我是個女孩兒先是大吃一驚,後來動手動腳。我當時太害怕,順手拿把小刀一揮。可能是他喝多了,也沒防備我,反正等我回過神來,那把刀正插在他太陽穴裏。
“然後我一不做二不休,鼓動那些小孩分了他的錢跑路。後來我終於明白在這世道,一個孤身女孩是活不成的!我不是願意扮男人,隻是不扮我真活不下去。於是我就幹脆白天也吃黃天堇,為了別人不會注意我太細的腰,還找人文了這條龍在身上。你看到這嚇人的東西就不會往下看了,是吧?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變成杜黃皮,回揚州混黑道,後來慢慢把孫老實一家接過來,大哥開始掙大錢。有錢好辦事,我成了杜四爺。慧心那老和尚是嚇唬我,什麼二十年才能練十層,我幾年就練到三層。這下好,要是讓我廢掉武功,可真會要了我的命。
“本來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得去找你的。因為我內力練成,不能常吃那玩意,可不吃我就變白了,也就露餡了。現在我終於可以和我爹回家了。關爺的事瞞不了多久,也隻有老九能擺平。到時候他他往杜四身上一推,等朝廷下個通緝,靠!那些兔子還上哪兒找杜黃皮去?”
蘇無咎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蘇放道:“和你回家啊。這就算堂堂正正了吧?”蘇無咎心道:“何止堂堂正正,簡直就是轟轟烈烈!”
然後他問:“回家以後呢?”
蘇放舒服地把頭靠在蘇無咎:“做我的大小姐即可。以後的事,可就全是你這個當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