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傳來一個聲音:“老大,有消息說今晚老杜的手下要伏擊你,我帶了兄弟們……”突然那人見到自己的老大全身浴血,還跪在一個女人麵前,驚問,“咦?老大你這是……”
一聽聲音,杜風寄就知道是兄弟柳青來了。他頓時放鬆下來,抹了下臉上的血水:“已經打了半天了,是這姑娘救了我。我這是在拜謝她的救命之恩呢!”說著慢慢站起來。
柳青立刻對豔春跪下來,並重重叩了兩個響頭:“謝謝姑娘救了我老大!”豔春窘得沒法,“呀”了一聲就要逃開,杜風寄已經笑著把柳青拉起來,然後活動活動腿,見骨頭沒斷,外傷實在都是小意思。
這時柳青帶來的人已經和老杜的人幹上了,這次兩邊出動的都是精銳,但老杜的手下都已經被小杜拖得很累了,新力軍的人數也比他們多,所以沒多久,地上就又躺下二十多個,小杜這邊隻傷了兩個。杜風寄和柳青在一旁冷冷笑看著,憑他們的經驗,都知道今晚是吃定老杜了。
豔春現在放下心來,隻睜大眼睛看著杜風寄。她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這人和自己長得有點像,都是細高的身材,都有細長的眼睛,在暗夜中,兩個人的膚色都黑黑的。他張開嘴,牙齒和自己一樣雪白整齊,他的手也一樣細長……
那隻手搖了搖她:“喂!你想什麼呢?我和你說話呢!”杜風寄心想這姑娘怕是被嚇著了吧。豔春驚覺,滿臉緋紅:“什,什麼?”杜風寄歎了口氣,不再用剛才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命令了幾句。豔春答應著走到遠處,按照杜風寄的叮囑用力大叫:“大家快閃,官差來啦!”兩邊打鬥的人立刻停了手,能走的扶著不能走的,一瞬間撤得幹幹淨淨,連地上的屍體都拖了去。這是混混們不成文的行規,不論勝負,莫與官鬥,豔春這一嗓子就跟鳴金收兵一樣。
等大家都走了,柳青問杜風寄:“老大,什麼時候才幹掉他們?幹嗎老是忍老杜那兔子,又不是打不過他!”杜四道:“我在等一個人,不過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告訴兄弟們,從現在起,不用忍老杜了,不過每打勝一次都要故意敗兩次。你去吧!”柳青對這樣的怪命令沒有任何疑問,答應一聲就走了。
轉頭,杜風寄笑著問豔春:“我叫杜風寄,人稱黃皮小杜,你怎麼稱呼?”有了剛才的尷尬,豔春突然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的花名,猶豫著說不出話。
杜四道:“真是,剛才多勇敢,怎麼現在想起害羞了?你不回答,我可就要叫你竹竿了!”豔春覺得他的笑容裏帶著一點戲謔,臉又紅了。她暗罵自己怎麼像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於是說出自己的本名“尤春”。
小杜道:“那麼尤春,今天晚了,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家吧。”豔春嚇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得了。”說著轉身逃也似的走了,可突然又停下,對杜風寄道:“明天到聚風樓,我請你吃飯好不好?未時我等你。”話一出口,她突然有點緊張,生怕小杜拒絕。
小杜微笑點頭:“應該我請你,明天未正二刻聚風樓見!”
回到花滿樓,豔春抑製不住地胡思亂想,小時候她遇過一個雲遊的道士,算出自己滿二十五歲就會時來運轉,從此安享富足。那麼說,過了今天自己就轉運了?為什麼是今天?那當然是因為今天遇到的……
她低下頭,喜悅從心底裏溢出來,擋都擋不住。自己身份低微,可他是個地痞,也許不會嫌棄吧?豔春打算先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份,等他離不開自己以後,一切就好辦了。至於怎麼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那正是她的強項!
第二天,豔春午時就到了聚風樓,還沒到未時小杜也來了。
豔春這才知道為什麼小杜的外號叫杜黃皮了。他的皮色是一種異樣的濁黃,焦裏透著黑,像剛下過雨的黃泥路,連白珠都是淡黃的,加上彎彎曲曲的頭發,整個皺皺巴巴沒精打采的樣子,跟昨晚那個英姿颯爽的老大判若兩人。
小杜老遠已經迎了上來,開心地叫她:“尤春!你來這麼早。”這樣的差異讓豔春覺得有點失望,不過她輕聲告訴自己,以後可以盡量在晚上看他,想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抿嘴笑出聲來。
昨天那手又搭在她肩上:“尤春啊,看來以後我得適應你的速度,每次和你說話都必須給你點時間傻笑。想什麼好事呢,告訴我行不?”
豔春怎麼能告訴他,自己正在想怎麼把他算計到手?她故意站高一個台階,隻把水汪汪的眼波斜斜瞟向他,嬌嫩嫩道:“你想聽?”
杜風寄注意到她不再稱呼自己“爺”,十分高興,睜大眼睛點點頭。豔春道:“我在想剛才遇到的大胖子,穿了件大花衣裳,肚子剛剛頂起一朵花來。他人又黑,那真是……”她掩口嬌笑,頓時百媚橫生。
杜四卻沒注意,隻大笑起來:“……那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肚子上。我知道他,你這還好呢,有一次我見他穿著帶黑條紋的綠衣服,整個像個大西瓜,他來求我運貨,我借機會在他肚子上拍一下……知道嗎?他名叫劉大元。果真又大又圓!”
這頓飯一直吃了兩個時辰。豔春故意坐到小杜身邊,他不但沒躲,反倒眉飛色舞地給她講一些趣事,逗得她不住地笑。直到兄弟有事找了,小杜才起身,臨走時說:“尤春,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千萬對我開口!”
回去的一路上,豔春都像踩在了棉花堆裏。她盡力閉著嘴不笑,那快樂便忍不住地從她全身毛孔裏透出來,令她比平日裏更添了幾分嬌豔。巧得很,路上她又遇上那胖子,她不由對他嫣然一笑,然後飛快地走了,留下那黑胖子傻傻地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