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平被滕遼揍了個半死,倒在地上出聲不得。封啟驊捂了胸口大聲喘氣,肩頭和小腿各有一處傷。戶絕一邊臉通紅,被蒙秀打了好大一個耳刮子,頭發淩亂了幾分,一截亂發好笑地掛在頭上。隻有黃笙的境況最好,僅是衣衫扯破。

裏過瞥了黃笙一眼,森然道:“黃胖子,想不到你的武功精妙得很啦!”黃笙笨拙地把衣上的破洞遮掩好,道:“哪裏哪裏,我是顧頭不顧腚,丟臉了,丟臉了!”裏過“呸”地向地上吐出一口鮮血,用袖子擦擦嘴,看似不在意地道:“老曲,你的傷勢如何?”曲不平簡直說不出話來,喉嚨喀喀響了一陣,方才咽下一口血腥,勉強道:“還活著。”

裏過從懷裏掏出一枚黑黝黝的小鋼球,彈丸大小,放在手心溜溜地轉。他陰森森地說道:“黃胖子,這玩意叫‘穿腸珠’,我喂了點劇毒在上麵,你吞進肚後除非刮腸子,不然決取不出。等你的肚腸都爛光了,它就會‘砰’得一聲把你的肚子炸破。想不想試試?”

黃笙尷尬地左右四顧,道:“裏大哥,好端端說起玩笑話,大夥兒早些療傷吧。”裏過道:“我說怎麼甩掉了五族,又被他們跟上!雖然他們在這思邛山布下天羅地網,但我和老曲一路特意避開了他們的埋伏,可千算萬算,沒料到我們之中有奸細,把到手的肥肉平白讓出去!”

他手中的“穿腸珠”在掌心滾來滾去,看得黃笙膽戰心驚,不敢接話。雪鳳凰掃了他們五人一圈,黃笙這家夥武功本來最低,這會兒受傷最輕,難怪裏過看出破綻。羅怒哈哈大笑,站到黃笙身前:“黃兄的確是我們的人,裏兄心細如發,佩服佩服。可惜現今這局麵,你們仍是輸上我們一籌。”

裏過四人負氣不語。他們受傷較重,趁說話的工夫暗地裏運息療傷。龍鬼過意不去,從兜裏取了幾粒丸藥,送到他們嘴邊,道:“這是我爹親手調治的‘玉溪丹’,最補血氣虧損。”四人此時哪敢逞強,說了聲多謝連忙吞下。

雪鳳凰走到那可能是機關按紐的突起前,道:“要不要試試?”裏過道:“這條路已盡,這可能是開啟閘門的出路。”曲不平搖頭:“但也可能關閉某處的機關,不可不慎。”羅怒望望眾人,問:“我們走到這裏,再無第二條路,總要一試。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沒有他法,各自應了,緊張地看羅怒按下機關。

“轟”的一聲自遠處傳來,裏過色變,疾奔向甬道。羅怒亦聽出聲音來自入口處,慌忙跟著奔去。餘下眾人不敢怠慢,齊回到甬道裏,退回到入口處。龍鬼和雪鳳凰各持一支火把跟上,等大家到齊,站在甬道盡頭的入口,排成一列,都傻了眼。

微弱的火光清晰地照在一塊巨石上,眼見它把墓穴入口堵得死死,再無退路。

雪鳳凰仔細觀察石壁上的斑紋,默想來時的路,推算道:“這石頭有兩丈長,恐怕不止一塊。”眾人皆看她一眼,倒吸一口涼氣。黃笙知她回想來時路徑,必沒有說錯。羅怒等五族人未曾見過雪鳳凰過目不忘的本事,聽了半信半疑。

羅怒見事已至此,後悔無用,便道:“我們回石室商量,或許另有出路。”眾人無奈,隻得退回原處,走了一半,忽聽龍鬼一聲尖叫:“奇怪,剛剛走的這條路,那個破爛石柱到哪去了?”被龍鬼一說,眾人記起仿佛前趟看到過一個矮墩墩的石柱,剝落的石片歪歪斜斜地豎插在柱上。這回沿路雖仍有石柱,模樣卻周正許多。眾人大覺驚奇,等再往前走,偏又重新回到那個石室。隻是此時大家都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原先熄滅的火把竟全數被點亮了。

雪鳳凰閉目細想,等張開眼時已知是怎麼回事。

“我們來時走了百二十步,到了前一間石室。後來返回出口,走到這裏花了百四十五步,除去入口大石約摸有占了十步外,多走十五步,想是進了岔口。”

龍鬼道:“難道有兩間一模一樣的石室?”曲不平道:“既是雪姑娘記得,往回退十五步該是我們先前呆過的地方。”羅怒叫道:“那間石室我們既然沒再看見,難道有人操控機關把它關了?”雪鳳凰搖頭道:“是我們自己打開機關啟動了入口的千斤石,想來那原是個自保的機關,如有敵人尾隨進入,就可憑此關閉退路,且自謀生路。而我們回到入口後,可能無意觸動了另外的機關,打開了這間石室。”

羅怒道:“那起先的石室一定有退路,但如何回去?”楊楝冷笑:“依我看,一定有其他人在這墓中,等我們進來正好一網打盡。”覃莨附和道:“不錯,這地方是乜邪最早發現,能控製機關的定是他的人。”雪鳳凰想起節先,裏過等人顯然也想到了他,心中猶豫,沉默不語。楊楝沒那麼好性子,指了裏過他們罵道:“你們別耍把戲,若有什麼不對,我頭一個先捏死你們。”

裏過見對方欺人太甚,忍不住拿出一顆“鑽天火炮”,作勢要點燃火線,罵道:“死就死,大家索性同歸於盡,看誰再仗勢欺人!”羅怒等見他發狠,色變退步,蒙秀忙道:“千萬莫衝動,有話好說。”雪鳳凰心想,兩幫人急功近利,最沉得住氣的反是龍鬼那個孩子,不由喝道:“繆宗玉璽,說得天花亂墜,到底這裏有誰親眼見過?連影也沒見著,就打得地動山搖,值得麼?”她一句話說到了點上,眾人你望我,我望你,無人應答。

雪鳳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這會不會隻是一個局?我們自相殘殺,正中了別人的計。”這個可能眾人都想到過,但十人闖蕩江湖多年,豈肯輕易認栽?沒人肯承認被他人利用。羅怒道:“繆宗當年在黔州立國,各地投奔而至的富豪不可勝數,繆宗為複國拚命斂財,彙聚的財富亦可敵國。等到繆宗身敗,他身邊的三大將本來力請武宗第三子繼位為帝,但皇子諸賢堅辭不就。三大將隻能把玉璽暫歸繆宗於黃土之下,以伺後機。是以思邛山之說,並非空穴來風,事出有因。”

雪鳳凰奇道:“按你的說法,這裏若真是繆宗陵墓,除了玉璽外尚會有國庫寶藏?”羅怒道:“不錯,的確大有可能。”眾人一聽,兩眼皆射出光芒,又各自回避他人的目光,似乎不曾對此格外留意。雪鳳凰更在意的卻是羅怒,凝視他道:“你對這段往事倒清楚得很。”

羅怒傲然道:“我族無時無刻不在尋求自保之道,漢人江山如此動蕩,正是我族可大加利用之機。那是我父在世時派人搜集的情報,若換成今日的我,恐怕會更進一步。”雪鳳凰心下唏噓,歎道:“你會怎麼做?”羅怒笑而不答,龍鬼道:“他會立一個假皇子為帝,實是做他的傀儡。”羅怒直視龍鬼道:“換成你也是一樣。”

兩人目光交鋒,雪鳳凰恍然醒悟。她拉起蒙秀的手,又對曲不平道:“如今最緊要便是找出路,你們兩方切莫心存芥蒂,坐下來好好商量。我有點事去去就來。”說罷,不管那十人各自大眼瞪小眼,惡狠狠拉了龍鬼往一邊走。

龍鬼知道他忍不住說了太多。果然,雪鳳凰把他牽到石室一角,開門見山逼問:“你一定要告訴我你是誰!如今困在這鬼地方,不知出不出得去,你我生死都能與共,你再瞞我作甚?”龍鬼無奈,瞥了十人一眼,恨不得他們吵翻了天吸引雪鳳凰的注意。沒想到那十人聽了勸告,圍攏在一處商議如何解困,他隻能低眉苦想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