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袍人問:“師父,那人的劍式是春秋劍法,可是卻快得不可思議,似乎又不同於本門。”
上官清遠驚異道:“快到什麼程度?”
花袍人臉上一紅,低聲道:“我甫一拔劍,劍已在喉。”
上官清遠微微皺起眉頭:“本門劍法古拙無華,大開大闔,向以穩健求勝。定雲止水,容得鳶飛魚躍;波恬浪靜,勝過雨驟風狂。當年快劍客歐陽魄出劍如電,三十招內,仍為你師祖所製,即因盈不可久,欲速不達之理。快?是何道理?”
花袍人道:“而且,那人用的還是左手劍。”
“左手劍?”上官清遠更驚,手心出了汗,喃喃道,“難道卓——他沒有死?不可能,不可能。他,他為什麼不用右手?”
花袍人道:“他的右手用的是刀。”
“刀?”
“是。而且刀法神秘莫測,變幻無方。羅素一招之下,就被斬成碎塊,當真狠毒至極。”
上官清遠身子驟然挺直,神情變得凝重,愣了許久,才歎了口氣:“是修羅刀法。可是,他手脈已斷,如何能再使刀?”
花袍人又道:“不僅如此。那人還會使江湖失傳已久的呼延青龍鞭。”
上官清遠臉色驟然變得蒼白。
他背負雙手,籠在寬大的袖子裏抬頭看天。天空陰霾密布,飄起了細雨。良久,他低聲問道:“你這次出門,可有你師妹的消息麼?”
花袍人低下頭去,道:“徒兒無能。”
上官清遠按了按袖中的修羅刀譜,默然片刻,道:“從今日起,任何人不許到劍廬來,為師要閉關三月,靜悟劍道。”
藏劍山莊三裏外的卓氏墳塚。一個戴鬥笠的人盤膝坐在一座新起的墳塋邊,橫笛在口,吹出悠揚的笛音。墳塋邊一塊青碑,高約三尺,上邊鐫刻著兩行字:
先兄卓公諱若水先嫂楚氏諱如珊之墓
愚弟布天雷謹立
笛聲音調時而凝澀低回,如同嗚咽,時而如長亭別客,征人望鄉,滿蘊惆悵之意,終於舒緩悠遠,化為喜樂平和。
“……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人到多情情轉薄,而今真個悔多情,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低低的吟哦來自身後。布天雷轉頭看時,隻見一個白衣僧人捧著一叢素菊,走了過來。那僧人形銷骨立,容顏極為憔悴,他見了布天雷,微微一頓,合十為禮,然後走到墳邊,將素菊供在墳前,忽看到新立墓碑上的字,陡然身子劇震,一下子變得失魂落魄。
布天雷已猜到此人是誰,歎了口氣,喚道:“畢兄。”那僧人吃了一驚,側頭道:“你如何知道……阿彌陀佛,畢淮南已死,貧僧惠能。”布天雷道:“生也,死也。”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死也,生也。”那僧人眼光迷離,喃喃道:“生也,死也。”也指指自己的胸口,“死也,生也。”愣了片刻,突然痛哭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