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問,方不器推開院門見到韓傅的第一眼時便有所料,心有驚雷,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指名斷金,是我在一本殘破古書上學來的。”
韓傅臉上堆笑,續問道:“那古書可以拿給我看上一眼麼?”
方不器同樣笑臉相對,道:“韓師想看自然可以,隻是,前一陣子,生火取暖的時候,那本古書被我一個不小心碰掉進火盆裏,燒了個一幹二淨。”
韓傅窮追不舍地問道:“一頁紙都不剩了麼?”
方不器十分認真地點了下頭,道:“嗯,都燒成灰燼了。”
韓傅意有所指道:“修行之人有內勁護身,以你二品的武道境界竟然還需生火禦寒,當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方不器苦著臉道:“那會我還沒到二品的境界,加上自小體虛,最怕風寒,所以就起了生火的念頭。韓師,我無意間燒了古書,有沒有觸犯學宮的法規啊?”
看著近在眼前的方不器一臉的茫然害怕之色,養氣功夫早已大成的韓傅心中頓生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好半天才壓了下來,強笑道:“不器,你很好,也沒有觸犯學宮的法規,不用擔心。再者說,我和學宮的執律講師也頗有些交情,他日你若是身陷囫圇,我一定幫你說情!”
好似沒聽出韓傅咬重字音的“說情”二字,方不器麵露感激之色,抬手一拍胸脯道:“不器在此謝過韓師,日後但凡有事,差人送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韓傅滿臉笑意地看著方不器,茶碗輕輕往桌上一放,緩緩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再叨擾下去未免有蹭飯之嫌,傳揚出去可不好聽。”
方不器順勢朝旁側身,讓開道路,眼見韓傅邁步走向院門,嘴上仍客氣道:“韓師您說這話就見外了,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您若是在我這裏吃上一頓便飯,那是我的榮幸,任誰聽了都會羨慕的。”
韓傅腳下突地一停,轉望向方不器,目中隱含笑意,道:“是麼?這樣說來的話,我倒是不好就這麼走了。”
方不器聞言麵色一滯,眼珠一轉,話鋒忽變道:“韓師若能留下吃飯小子榮幸之至,隻是,今日不知韓師要來,屋內也未打掃,髒亂不堪,也沒什麼花果蔬菜,就剩下兩個紅薯。本來是準備我和葉開一人一個的,韓師若要吃,我便和葉開合吃一個,您單純吃一個,您看如何?”
韓傅眼角微微抽搐,一口髒話幾乎滑出喉嚨,多年的修養差點讓方不器幾句話毀於一旦,勉強抑製住怒氣,道:“我和你開玩笑的,老師怎麼會和你搶食呢?”
方不器語氣真摯,認同道:“是這理!韓師絕不會幹出讓學生挨餓自己吃飽的缺德勾當!”
韓傅第三次壓下胸中怒氣,右腳將踏出院門,仿若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頭也不回地問道:“天下三傑,誰為尊?”
方不器愕然道:“韓師您說什麼?”
韓傅不答,不再停留,邁步出院,眨眼間沒了蹤影。
先前一直裝傻充愣的方不器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眉頭緊皺,嘴裏重複道:“天下三傑……誰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