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如此直言不諱稱呼武聖趙當興為趙老頭,且放言一招破之的,縱觀整個天下,恐怕老頭子也是蠍子粑粑——毒(獨)一份!
對此,方不器直接不留情麵地揭穿道:“老頭子,你這牛吹得我都看不下去了,也虧得是我,換做旁人,還不笑死!”
老頭子又抿了口極烈的燒刀子,渾濁的老眼隱約亮了亮,歎道:“高手的世界你不懂。”
方不器嘴角帶笑,順勢問道:“那您有多高?”
給個梯子就能上天的老頭子很不客氣地接口道:“反正比趙老頭略高一些。”
方不器翻了個白眼,道:“臉呢?”
老頭子反問道:“年紀大了,還要臉幹什麼?”
論嘴皮功夫,薑還是老的辣,方不器始終不敵老而不死是為賊的老頭子,甘拜下風。
觀望漫天飛花,白雪皚皚,方不器右臂微動,修長白皙若女子的手指暴露在空氣之中,一粒雪花落於指尖,旋即化作晶瑩的水珠,緩緩滴落。
沉默了會兒,方不器麵色一正,十分認真地問道:“老頭子,資質是不是真的決定一切?”
一向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要爭三分的老頭子罕見的沒有出言相譏,閱盡滄桑的眼睛微亮,似笑非笑地說道:“資質……資質算個屁!當年趙老頭的資質比你小子可差遠了,現在不照樣混了個洛離第一高手的名號!更何況,你小子學了《洞玄經》,天底下再沒人比你的資質更好了!”
雖知是老頭子的安慰之語,方不器依然精神為之一振,剛剛悄然爬上心頭的氣餒之意瞬時消散,寒風挾裹著白雪不知疲倦地撲在他臉上,漸漸沁入皮膚裏,很是冰涼,舒服。
方不器看了看天色,該是下山之時,便朝老頭子揮了揮手,徒步下山,方邁出幾步,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大吼道:“老頭子,他日我若成聖,便封你為天下第二,隻比我差一點。”
“滾!”
一個滾字,中氣十足。
看著走下山去的方不器漸行漸遠的背影,老頭子眼角微翹,麵露欣慰之色,猛灌了口酒,大呼爽快。
……
從資源利用的角度來說,是非學宮的後山或許是唯一的敗筆。
沒有讓人流連忘返的景致,枯木叢生,很是荒涼,自然無法引人踏足。
方不器是這裏的常客,而老頭子則是後山的原住民。
至少在方不器看來是如此。
老頭子姓甚名誰,興許連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這一老一少得以相熟的初因源自方不器的一句話——“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往往很是奇妙。
相交數載,卻是一朝反目。
初次見麵,便可生死相托。
方不器與老頭子無疑是後者,二人一見如故,對彼此的嘴皮功夫也極是欣賞,可謂是臭味相投。
老頭子閱曆廣博,似知盡天下事,時不時地會與方不器說上一段不知真假的江湖趣事,末了來上一句,“江湖兒郎江湖死,盛名之下埋屍骸”,倒也韻味十足。
方不器年輕氣盛,誌存高遠,對事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不隨波逐流,偶爾會給老頭子買上一壺烈酒,二三碟小菜,對酌痛飲,大聊天下事,好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