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心神微微恍惚,喃喃道:“阿晴,阿晴……”寧凝昏迷中儼然聽見,蛾眉微蹙,身子輕輕一顫。陸漸知覺,猝然而驚,方覺出眼前佳人並非姚晴,不由暗自苦笑:“我瘋了麼?這當兒還胡思亂想。”當即摒棄雜念,借力生出“大金剛神力”,源源度入寧凝體內。
過了半晌工夫,寧凝臉上痛苦漸消,眉宇也舒展開來,驀地張眼,脫口叫道:“你做了什麼?”話音未落,忽見陸漸眉頭緊皺,麵容扭曲,原來他方才脫劫,便行借力,又將“黑天劫”引發,陷入劫中。
這神情寧凝再熟悉不過,不及多想,便依沈舟虛所傳的借力法門,與陸漸四掌相對,轉化劫力,綿綿注入他體內。然而所借之力既多,黑天第二律“有借有還”效力又生,空虛之感洶湧而至,寧凝正覺難受,忽覺一股熾熱真氣自掌心湧入,須臾填滿全身,滿足喜悅之情油然而生。但不多時,陸漸借力已盡,劫數又至,寧凝精力卻已圓滿,忙又借力轉化真氣,注入陸漸體內。
這麼反反複複,陸、寧二人互救互治,忽而空虛痛苦,忽而無比喜樂,有如冰火驟替,冬去春來,感受之奇妙,除卻兩人,從古以來,並無一人曾經領略。
月已中天,光華如水銀也似,從頭頂****注入,“天生塔”內冰魄流光,銀色的塔壁下浮動著暗沉沉的藍色。“黑天劫”的生滅越來越快,苦樂轉換也越來越頻,陸漸、寧凝心驚不已,均想停下來詢問對方,以明白到底發生何事,然而不知怎地,二人體內劫力自發自動,欲停不能,已然不再經由二人控製,而是自行轉化為真氣,源源不絕注入對方體內,劫力化為真氣,真氣化為劫力,經過二人四掌,來來去去,借借還還,儼然自成一個循環。
二人越發吃驚,欲要分開雙掌,但不知為何,四隻手掌似被一種無形之力牢牢膠合,二人用力越大,膠合之力也就越大,二人使盡氣力,也難分開,欲要張口,那痛苦空虛之感立時湧現,令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光陰暗換,月漸西沉,冰魄般的銀光淡去,冰藍的輝芒遍灑塔中,浸染著二人的須發眉眼、肌膚衣袂,仿佛置身夢幻,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四下裏靜悄悄的,似能聽到兩顆心跳動的聲音,一顆強勁有力,一顆柔弱細微。一切痛苦空虛、喜樂滿足似從身子裏抽離,再也無法感知,兩人的身心籠罩在一股從未有過的寧靜中,神誌漸漸模糊,在黎明來臨之前,倏忽遁入無思無夢的空寂之境。
沉寂中,陸漸忽覺靈機震動,一股喜悅滿足之意從內心深處湧起,倏爾清醒過來,忍不住張眼望去,忽見寧凝一雙烏黑漆亮的眸子也正凝視自己,見他望來,雙頰倏爾緋紅,低下頭去。
陸漸呆了呆,舉目望去,****處一方天穹淨如明瓦,湛藍無翳。陸漸心血一湧,衝口而出:“寧姑娘,出了什麼事?”話一出口,才恍覺自己竟能出聲,所有空虛苦痛,早已消失無蹤,再瞧雙手,不知何時,已和寧凝纖手分開。
寧凝抬起頭來,深深望著他,神色似哭似笑。陸漸更覺詫異,皺眉道:“寧姑娘,你怎麼啦?不舒服麼?”寧凝沉默一會兒,望望天色,忽道:“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