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同寢室幾個姐們不知怎麼來晚了,走在空曠黑暗的走廊裏看到教室裏這副情形,深情調侃到:“人家大概都在這個時候吃著浪漫的燭光晚餐呢,我們卻要被關在這上‘燭光晚自習’?!唉,也多虧大家有這份雅興坐得住啊!”後來,大概是學校發覺,自習若是照他們這種上法,燭火可是都要被他們湮滅在唾沫裏了,便再也沒為他們買過蠟燭。
於是,在那幾個夏末秋初的涼風習習的美好夜晚,同學們開始享受起高中生涯中僅有的閑暇時光。前麵我們已經提到,學校是坐落在新開發區裏的,四周還沒什麼建築,,所以隻要學校裏一停了電,夜色便顯得格外濃重,對於孩子們來說,這並不是沒有好處的:他們聽得到附近草叢的蟲鳴,樹上知了的歡唱,柵欄外散步者的閑談說笑;換下軍裝,女孩子們換上自己最喜愛的衣裙,男孩子們穿上涼爽的短衣短褲,全都跑到操場上乘涼,很有點置身於魯迅先生筆下的“三味書屋”呢!這裏的夜自然、純粹、安寧,充滿原始的幻想,沒有霓虹的閃爍,沒有人群的喧囂,也沒有車水馬龍的繁忙,有的隻是十六七歲的心靈在這裏盡情地綻放,毫無顧忌,毫無拘束,淋漓盡致。
第四天的下午有半天的休息,本來他們有的打算請假回家好好吃一頓,帶一些給養回來,有的想好好在寢室睡上半天好覺,還有的想請假去市裏逛逛街買買東西的,誰知美夢還沒醒,校長的命令就傳到耳邊了:立刻操場集合,有緊急任務。大家不情願的拖著步子走到操場按軍訓隊列站好,校長已經站在操場旁高高的站台上了:“同學們,你們是我們S中錄取的第一屆學生,也是我們S中第一份希望與夢想的載體,S中的未來靠你們去打造……你們是咱們學校的‘拓荒者’啊!”原來重點在後麵,校長是要他們以人多力量大的優勢去對付荒地上瘋長著的那些大半人高的野草和野花啊!號召完畢,立刻就帶領他們浩浩蕩蕩的邁進了草叢。
“哈,上了那麼多年學,今天才真正體會了‘拓荒者’仨字的真正含義啊!”有男同學邊薅住一棵“千年妖草”邊打趣到。
其實,他們是有些不忍心去拔掉那些野草野花的,它們那麼綠,那麼茂盛,充滿生機,它們也是生命啊!野花的美和家花的那種一目了然的美是截然不同的,你叫不出它們的名字,遠望去,你甚至根本注意不到它們也是會開花結果的。可是,如果你願意彎下你的身子,把臉蛋兒湊近了仔細瞧瞧,你會發現,它們和那些經人精心培育的明豔的花兒一樣,也有著形狀好看的花瓣,嫩黃嫩黃的花蕊和淡淡的香氣,隻是它們太小了,小到隻有真正熱愛自然的人才有幸見識它們含蓄的美麗。
多數人的眼中,它們生長的愈是茂盛,就表示它們所生長的這塊土地愈是貧瘠和荒蕪,其實大自然從來沒有什麼分別,隻是人類照著自己的意願改變了它而已。晴嵐覺得,這些野花多像他們啊,十六七歲的年紀,總是固執而自以為是的保持著成人前那未經雕琢的、最倔強的絢爛,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更不忍去拔掉它們吧。在這個到處都充斥著規整的人工草坪與花園的世界裏,還有哪個學校能擁有現代化與大自然如此完美的結合呢?
徜徉其間的時候,他們差點忘記自己身為‘拓荒者’的偉大使命了,一個個興奮的像被放生的小鳥,有的收集著各種野花,有的追趕著飛舞的蝴蝶,還有的在草叢裏玩起了捉迷藏,一旁“監工”的老師們似乎也被他們的氣息感染了,三五成群的站在草地裏悠閑地談話,時不時轉過頭來對著打鬧嘻戲的孩子們默默地笑,眼神裏滿是悠長的意味,從他們口中吐出的煙圈在明媚的陽光下欣欣然的升空,仿佛從他們的身體裏飄出了一個個童真而又久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