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門口掐滅了煙,走了進來,在客廳坐下,翹起二郎腿。
“你有什麼事嗎?”我問道。
老塔還未答話,先問能否抽煙,看來他煙癮很大。我說請便,他便立即點起一支煙,深深地抽了一口,好像這一會兒沒抽,對他來說,已經忍受了好多年似的。
“我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關於記憶的複製,與當年‘殞教’的教宗軒轅人有關。”老塔說道。
我點了點頭。
“我一直在尋找‘殞教’的蹤跡,好不容易才查到你的住處。聽說你腦中帶著軒轅人的記憶,在一定的時候,他的記憶會複蘇,代表著他利用你的身體重生了?”老塔說道。
“是的,估計在我二十四歲生日那天。”
“哈哈哈,這真的是非常有趣的事,我很想在這裏見一見他老人家出現的樣子。”
老塔大笑道。
這個警察感覺個性十分地輕浮。我可完全沒有興趣陪他,更不想讓他等在這裏看我變身成其他人。
“你覺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呢?”老塔微笑道。
我告訴他我已經一段時間沒有看日期了。
他告訴我今天的日期。
我愕然不已。
“正是今日。”
老塔咬著煙說道。
蘇凝露出擔憂的表情,穿著單薄的睡裙就從二樓走下來,來到了我的身邊,抱著我。
老塔瞪大著雙眼,嘴微微張開,煙險些兒從嘴中掉出,錯愕地看著蘇凝。
是驚訝於蘇凝的美貌嗎?
蘇凝不理會這位刑警不禮貌的眼神,隻是緊緊地抱著我。
良久,老塔似乎才從晃神中醒過來,摸著頭,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知這刑警到底是怎麼了。
“生而至死,死而重生。生由來死,死亦複生。生死不息,欲生而先死。”
沒來由的,老塔忽然口中念道。
我心中一驚,這是當時李長庸說的,好像是“殞教”的口號,同時,腦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
老塔重複地念了幾句,好像是在念經,但他每念一句,我腦袋中就隨之而震蕩一次,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呼應著他的歌訣,開始蘇醒過來。
他是要喚醒我腦中沉睡的軒轅人嗎?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老塔忽然踩踏著某種節奏,舞動著雙臂,唱起了曹操的《短歌行》。
那種感覺,就好像那一晚,我在韓府對月而舞,當時正是唱著這首詞,之後便不省人事。
腦袋開始作痛。
我抱著腦袋,開始呻吟。
“殞生戚戚,青冥悠悠。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果然如此,那不是《短歌行》的原文,是被篡改的。
我的身子仿佛在隨著那節奏曲調而晃擺。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世界已經開始旋轉了。
無數的畫麵從地殼的裂縫之中噴湧而出,在天空中盤旋,然後全都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吸引,直接灌入了我的腦海之中。
全身都在發熱,就好像那一晚在冥豫路七號廠房裏一樣。
異變就要開始了。
軒轅人就要蘇醒了!
……
……
忽然,一股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寒意從腰間刺入,瞬間沿著經絡向全身擴散。
我睜開眼,看見老塔依舊咬著煙,站在我的麵前,笑道:
“對不起了。”
我的腰間插著一把匕首。
痛楚還沒來得及出現,我倒在了地上。
那名刑警是想引出軒轅人再殺了他。
他是和軒轅人有深仇大恨嗎?
但作為刑警可以隨意殺人嗎?
糟了!
一個念頭出現,這名刑警就是所謂的強硬派,隻想著達到目的,不在乎手段。
那他很可能會殺人滅口。
對於他們來說,軒轅人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值得他們痛下殺手。
蘇凝錯愕地站在那裏,不能相信眼前的變故。
快逃!
我想說,但是說不上來。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尋找您呢,教宗軒轅人大人。”
老塔說道。
我還不是軒轅人!
但是我依舊無法說出口,冰涼之感迅速擴散全身。
“那麼,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