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廢墟。
灼燒過後的濃煙,依舊在空中飄蕩。
這裏是都市的一角,被遺忘的一片平房聚集區。
視野裏,高高低低,沒有經過統一規劃,幾乎所有的房屋都在頂層亂搭亂建,反而有著像是裏約熱內盧一樣貧民自行創造出的色彩斑斕的別樣景致。
2011年11月6日,這裏剛經曆一場浩劫。
消防隊員已經退去。黃色的封鎖線,將裏外隔絕開來。
外麵,滿滿的人,正擁擠著、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向裏張望。
一夜之間失去依賴住所的茫然,有幸遇見一生難得一見的火災與撲救壯景的興奮,嘖嘖指點此處是城市的頑疾早該清除的憤怒,咬著蔥油餅事不關己的冷靜……
裏麵,一群人正彎腰低頭。
一截燒毀坍塌的斷牆,牆壁上的焦黑模糊,印跡述說大火灼燒時的慘況。
兩名男子站在那裏。
“燒成這樣,根本就不用等拆遷了。”一名青年男人說道。
另一個男人,身材不高,也不似特別強壯,年紀約是三十出頭,眉間卻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讓人有些生畏。他的視線,正在牆壁的焦痕上遊移。
青年男人彙報似地繼續說道:“曾隊,初步推斷,大火是在今日淩晨三點左右燃起的,最初應該不大,”他看了看四周,“但因為這裏是早期的貧民區域,民房密度極大,各個通道巷子都十分狹窄,並且堆放了許多易燃雜物,這些在平時,就全是消防隱患。這次火起是在淩晨,所有人都在熟睡之時,火勢的發展,沒有受到一點阻礙,在初期就迅速在一片矮房間蔓延開來。”
那名被稱作“曾隊”的男人微微點了點頭。
青年男人抬起手,指著不遠處,兩棟塔狀的摩天大樓。
“昨夜正值東北風起,那邊的雙塔,正處於這片平房區的東北角,風穿過雙塔之間的空隙,形成增幅效應,本來不大的風,吹向這裏,卻成了勁風,正好助長了火勢。
“一直到中午十一點,消防隊才終於將所有明火撲滅,同時進行的搜救與排險工作,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左右……目前受傷人數有十七人,燒傷與吸入濃煙,都沒有生命危險……”
“火災最初的源頭,就是這裏了。”曾隊打斷青年男人的敘述,指了指牆角。
青年男人點頭。
那裏有一個殘破的圓柱形鐵桶。醒目的是,地上,與旁邊所有的火災殘渣,對比極其強烈的,在淩亂的土塊之下,一具焦黑變形的,屍體!
曾隊蹲下神,仔細觀察著那具屍體。
這位“曾隊”,全名曾不亢,片區公安分局,刑警支隊隊長。
“這不是一起單純的火災,極有可能是蓄意縱火。”曾不亢說道。
蓄意縱火,這性質與意外燃火,就完全不一樣了。青年男人暗想。他是與曾不亢在同一刑警支隊的警員,大家都稱他“小孟”。
“屍體雖然處於火源處,但由於風的緣故,火勢迅速向南蔓延,屍體反而不是燃燒最嚴重的地方,能大致推測,是一名年輕女性。”小孟說道,“有可能是死者,意外點燃了火種,把自己燒死吧?”
“不,”曾不亢搖了搖頭:“這不是意外,是謀殺!”語氣肯定。這也正是他為何出現在此的理由。
“曾隊,這需要等鑒識人員到了之後,將屍體帶回去進行法醫解剖才能最終確定吧……”小孟說道。
曾不亢站起來,很自信的語氣說道:“我已經能肯定了,法醫解剖,隻會是驗證我的想法。”
小孟看著自己的隊長,眼神中透出的是半信半疑,他心中依舊有疑慮,嘀咕著隊長會不會太自負了。
曾不亢繼續說道:“死者在被灼燒之前,就已經死亡了。”
小孟止不住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曾不亢微微一笑,仿佛這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如果是因為火災而死,死者必然會吸進許多濃煙,造成窒息,胸腔一定會呈現扭曲擴大的狀態。而這具屍體沒有,你再看,”曾不亢指著屍體的胸部,“屍體表麵被火燒得麵目全非,但仔細看,還是能看見這裏有刀刺的痕跡。”
小孟低下頭,才發現,那裏確實如隊長所說。自己一看見這屍體慘狀,就有不自覺想嘔吐的衝動,哪裏還敢再多看,也隻有隊長會這樣變態了。
“你注意到它被發現時的姿勢,雙臂不自然地向身後扭曲,手腕、腳腕上,有明顯區域,與附近皮膚燒傷程度不同,那是因為,那些部位,曾有‘某種東西’遮蓋住那裏……”曾不亢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