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樂英雄 第二部(1)(1 / 2)

“憑心而論,楚隨波沒什麼對不住我的地方,我好像還有對不住他的地方。”蘇曠對福寶說,“或許是小人之心,又或許是多少理虧,反正做同僚的時候,他找我談天喝酒,我總是繞著走。”

“什麼叫好像?”福寶難以理解,“聽來聽去,都是你們對不起楚家多一點。”蘇曠隨意點頭:“我知道,我說了,可能小人之心吧。”

福寶沉了沉臉:“你倒好意思說!師兄,你可知道,一個人小時候被一群人欺負,那是什麼滋味?何況還是自己想要走入而不可得的一群人?”蘇曠老老實實回答:“我不知道,那時候師父老是說,我雖然什麼都沒有,就長著一張不受人欺負的小臉。”

福寶板著臉,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我告訴你是什麼滋味,我小時候被私塾先生和一群同學欺負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想逃,逃不了的時候想死,死不了的時候,想殺人。”蘇曠失笑:“喂,那不一樣吧?楚隨波是刑部侍郎的兒子——”

福寶一口打斷:“有什麼不一樣的!”

“你說的是,沒什麼不一樣。”蘇曠想了一會兒,才終於歎了口氣,“隻可惜我那時候年紀太小,還想不到這一節,到了明白的時候,也不好意思道這個歉了。”

福寶不依不饒:“為什麼?不是你自己說的,認錯什麼時候都不晚?”

蘇曠被他逼得臉上一紅:“那不是學塾裏打打架的小事兒。非說起來,楚家算是引狼入室,最終落個顛沛流離的下場,楚隨波想要殺了我都算輕的,就算他仁德寬厚,揭過這一頁不提,楚家滿門怨氣,難不成就此消散了麼?”福寶剛要接口,蘇曠擺擺手,側耳聽聽,朗聲向外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楚兄,這窩棚年久失修,說倒就倒,你還是換個地方站著吧。”

柴扉輕啟,楚隨波收起一柄青油紙傘,踏著一雙木屐,拂一拂肩頭的煙雨,走了進來。

他搖頭,聲音依舊糯糯的:“小蘇,你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家父每每念及二位,總是言道,‘福兮禍之所在,禍兮福之所倚。’京城羈絆太重,日夜不勝其寒,借了機會,遠離塵囂,得以頤養天年,未嚐不是一件美事。鐵先生既然是公門之人,秉公執斷何錯之有?反倒是家父,領了洛陽王幾樣玩物,便終年難以安眠,若非你們師徒,他如今猶在塵網之中,何以得見山高水闊,風花雪月?”

蘇曠本來臉就紅,被他這麼一說,更紅。楚隨波將肩上行囊放下:“在京師時,我就想找個機會跟你喝兩杯,聊一聊,你總是見我就跑。小蘇,想當年你最愛硬充豪俠,怎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我都放下了,你還放不下呢?”楚隨波俯身從行囊裏摸出一小包金瘡藥來,“這也是百年難遇的好藥材——你信得過我,我替你瞧瞧傷口。”

蘇曠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楚兄寬宏大度,蘇某小肚雞腸了。”

“何來如此見外?”楚隨波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拍了拍蘇曠的脊背,“小蘇,瞧你這身傷,想找個媳婦兒怕是不容易了。”

他從福寶手裏接過毛巾,細細擦過傷口,剛要敷藥,蘇曠一抬手擋著他:“唉,楚兄,我看還是罷了,無功不受祿。”

“好小心眼!”楚隨波搖頭大笑,“倒是不敢相瞞,我本是要請你回神捕營的,一路前來,也想了不少措詞借口。但你既然執意不肯,那也就作罷,怎麼你我也算是一個家門裏玩大的兄弟,療傷小事,還要斤斤計較麼?”蘇曠的手還是不肯放下:“再有,你也不要去找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