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問題?”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問。
遊子吟歎了口氣,飄到屋中的那棵槐樹前敲了敲樹幹,說:“出來吧!別藏著了!”
我機械式地扭頭看向槐樹,隻見樹幹中間伸出了一顆光禿禿的腦袋,上麵點綴著幾根像韭菜苗一樣的頭發,一雙眯縫眼被耷拉著的鬆弛眼皮所覆蓋,像是睡了千年也沒有睡醒的樣子;大蒜一樣的鼻頭紅通通的,蚯蚓一樣的鼻涕在嘴皮上方時隱時現,在沒過胡子拉碴的上嘴唇時像是被胡茬子紮了一般吸溜一下又縮回鼻孔;薄如刀切的嘴唇包不住嘴裏麵稀疏發黃如同風幹玉米粒一樣的大牙。這麼一副德行衝著遊子吟張口就說:“鬼使大人有何指教啊?”
遊子吟皺著眉招手:“請出來說話!”
樹裏的那位一步跨了出來,這下我看清了他的全貌:身材瘦高,長胳膊長腿像一段蔥上麵插了四根筷子,穿著一身破破爛爛打滿補丁的土灰色不知道是大褂還是袍子的衣服,腳上沒鞋,原本慘白的腳似乎沾滿泥垢,像是在我之前住的下水道裏光腳踩過的一樣。他徑直走到遊子吟麵前,左手抱住右手握拳,修長的身子略彎了彎作了一個揖,看著這行禮的動作我就知道這是個老東西了。
“這是個什麼鬼?”我自認為做人不行做鬼不靈我就是其中楷模了,但這位老兄居然做鬼做到如此埋汰使我實在忍不住指著他問遊子吟。
遊子吟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照著這位老兄的樣子向他回了一個禮,說:“這是我朋友,年輕,沒見過世麵,不懂禮數,還望勿怪。”
埋汰老兄笑著衝遊子吟擺了擺手,接著又朝我作了個揖,那個禮貌勁兒搞得我都不由自主學他的樣子回了一個禮。禮畢,他說:“在下馬修賢,乃窮鬼一枚。”
“哈哈哈哈哈!”我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這世上還真有窮鬼啊!”
遊子吟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了我的大笑,他一把把我扯到一邊,低聲說:“跟他說話客氣點!”
我摸不著頭腦:“為啥啊?”
“你知道他是誰嗎?”遊子吟的語氣是少有的嚴肅。
“這不就你轄區內的一普通窮鬼麼?怎麼著?你有小辮子捏人家手裏了啊?”
遊子吟見我還是嬉皮笑臉的,冷不丁問了一句:“知道薑子牙嗎?”
“知道呀,薑太公誰不知道啊?”我不以為然。
“薑子牙的老婆你知道嗎?”
“這個……還真不知道……”
“我告訴你,薑太公當年封神,給他老婆馬氏封的是窮神……”
“馬氏……馬修賢……可這是個鬼而且是個男的啊!”我還是半腦袋漿糊。
馬修賢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談話,款款走過來,躬了一下身子,輕聲說:“馬氏……正是家姐。”
這下我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薑太公的小舅子!”
馬修賢倒是不以為意,微笑一下說道:“太公造就一代偉業,在下不敢妄自稱親,且家姐有負於太公,更不敢攀附。某僅乃一窮鬼矣。”
也許是馬修賢這平易近人的態度感染了我,我趕忙彎腰160度道歉:“小舅子,啊不!大舅公!呸!馬老師!馬老師!失敬失敬!”
“哈哈哈哈哈,這位小友倒是有趣!在下才疏學淺,隻是喜好仰慕大德之人,老師倒是萬萬不敢當的。”馬修賢笑道。
見我一臉黑體加粗的大寫尷尬,遊子吟也出來打趣:“你叫他一聲祖師都不為過,你自己算算周朝到現在是多少年?”
我勒個去!想不到這一身窮酸滿臉埋汰的馬修賢居然是個千年老怪!再想到我剛才失禮的樣子,我現在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笑過之後,遊子吟對馬修賢說:“玩笑歸玩笑,正事還是要辦的。不知您為何來我轄區,又為何在此間定居?”
馬修賢剛要回答,隻聽見裏屋劉興發喊:“強子,你一個人說什麼呢?該不是犯病了吧?”
劉興發從裏屋趕了出來,馬修賢第一時間嗖的一聲縮回了槐樹,遊子吟也飄到了空中,而我還保持著剛才彎著腰找老鼠洞的尷尬樣子,看著趕來的劉興發,隻能將尷尬進行到底:“沒,我唱歌呢!”
“唱什麼歌呢?”劉興發一臉懵逼。
也許是鬼生大起大落的太快,催發著我順口就來了一句:“聽~海哭的聲音……劉叔要不咱們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