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濃,孤寂……
微風習習,帶著夏日裏獨有的燥熱和花香,燕回樓,早已陷入一片黑寂,顧心甘卻沒有睡意,孤身一人凝立在窗畔的位置,燭火早就燃盡,隻剩下星子慘淡的光芒一閃一閃。
夜風撩起顧心甘額前的發絲,一頭青絲僅用一根木簪高高挽起,最普通的素色長袍,背對著夜色而立,若不細瞧,倒像是某個俊逸翩翩的貴公子,眉眼清秀,渾身散發著與夜色相溶的詭異氣息。
她似乎在等,等了許久,不過也不見絲毫的焦躁,依舊一臉的淡漠,比夜色還要濃墨的黑瞳安靜的睜著,眸底波瀾不驚。
突然,似察覺到陌生的氣息,那如墨般的眸子愕然睜大,鬼魅般的身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顧心甘的身邊,幾乎沒有任何的停留兩人快速消失在燕回樓朝著宮外的方向而去。
顧心甘失了內力速度到底不行,若是無歐陽翩相助,雖然能夠出去,但是未必趕得回來,在離皇宮不到一裏的小坡上,那裏早已備好了千裏馬,顧心甘也未多言,翻身便上了馬匹,嬌小的身子快速隱入夜色當中。
歐陽翩憋了滿腔的話語頓時沒有了著落,他很想跟上去,可是連自己都未必能夠躲過顧心甘的直覺,他的人就更加不可信,想了想,還是作罷,心底暗暗篤定若是天亮前她未歸來,他便尋去。
顧心甘幾乎讓馬將速度提到了極致,空蕩蕩的街頭一個人都看不到,似乎因為夜太深,連個打更的人都沒有,整個世界被巨大的黑暗籠罩,說不出的鬼魅。
顧心甘徑直回了辰王府,卻沒有從後門而入,她對辰王府了如指掌,甚至連守衛換班的時辰都一清二楚,辰王府唯有一個地方她從未去過,因為顧惜辰囑咐不讓她進入那裏,她也曾斷斷續續聽丫鬟無意提及,在辰王府的後院裏顧惜辰不惜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建了一座瓊樓,那裏住著顧惜辰最愛的女子。隻是她一直未放在心上,如今想來,不明白的隻有她一人而已。
袖中的匕首隱隱發熱,似乎感覺到主人的殺意絕好的兵器連靈魂都在顫抖,呼喚要飲食新鮮的血液。顧心甘強力壓下心口的殺意,強力讓自己安靜下來,氣息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再也分不清楚你我,顧心甘是最好的殺手,潛伏,暗殺,隱蔽,凡事殺手會的她都掌握了精髓,這也是為何這麼多年麵對無數人的追殺,她依舊安然無恙的原因。
一靠近瓊樓,顧心甘便感覺到數道隱秘危險的氣息,若然她內力猶在,又何須畏懼,即便高手再多十倍,她也可以來去自如,但是失了內力對她的影響可不是一二,仗著對氣息的了解和身手敏捷,顧心甘小心翼翼的躲過了數個高手的探查。
瓊樓不愧是顧惜辰的手筆,精致漂亮富貴,又不僅僅是精致漂亮,鮮活的花草,潺潺而上的溫泉,煙霧繚繞,雕刻精致的山石,翠綠的蒼鬆,不像是人間之境,反倒像是步入了天界,處處靈氣盎然,鳥語花香,顧心甘一一掃視著四周,漂亮的小花園,水汽盎然的溫泉池,精心打造的秋千,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山石,每一處皆是神來之筆,看得出費了很大的心思。這個房子卻讓顧心甘說不出的熟悉,腦海中閃現出前世的一幕幕,當年的她也是在這樣的瓊樓裏,日日等待著顧惜辰來看望她,她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看上去她是顧惜辰最珍惜的女子,那個時候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為,天真無邪,顧惜辰說什麼她信什麼,如今死而複生,似乎她的境地也好不了多少,反而將自己推入了更加不堪的境地。在顧惜辰眼底,她顧心甘到底算什麼,為何無論哪種境地她都活著如此狼狽不堪,若是他不喜歡她,為何要讓自己冠上他的姓。
曾經的熟悉讓顧心甘壓抑的殺意突然爆發開來,她好似地獄深處走出來的修羅,滿身的黑暗氣息,那如墨的眸子裏好似染上了一個嬌豔欲滴的妖嬈紅,紅得泛黑,說不出的鬼魅可怖。
即便一身內力盡失的顧心甘那也是可怕的,訓練她的惡魔曾經說過她有著世界上最邪惡的眼睛,最邪惡的靈魂,十步殺一人,若然殺意全部散發,必然殺盡天下負她之人。
顧心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她先前不過是想要看看那個女人是誰,如今竟然對那個陌生的女人產生了殺意,鬼魅般的身子快速入了內室,室內燭火早已熄滅,唯有房梁上鑲刻著一個夜明珠,那夜明珠不大,剛剛足矣照明,圓潤的光澤讓整個內室看起來分外的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