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一襲墨藍,偶爾驚豔的半縷紅霞於暈開的血汙處夾雜著寥落的灰白。
站在窗內,葉馨看著不斷變幻的雲彩,額頭沁著細汗,密集的毛孔從來不曾這般辛苦,如似煎熬著一場大戰。
她摩挲著電腦桌上一張笑語嫣然的合家照,微燥的嘴角輕抹出自嘲的暈褶,深水般透徹的亮瞳緊緊一合,好像關上了所有的記憶。
照片被一雙纖長的蘭花指有意地幹脆滑落,價值不菲的水晶鏡框碰觸桌腳時,尖利刺耳的聲響意料之中地劃破屋脊。
盡管,門也是很快被打開,一陣齊刷有力的腳步隨之駐停,冷凝的屋子裏殺氣立刻膨脹起來,可結果跟她想象的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小姐,您沒有拒絕的必要,這,是老爺吩咐的,今晚您必須穿上太太送來的禮服,佩戴錦盒裏的玉墜,去參加新夫人的婚宴。”
管家聲音冷寒又乖張地響在耳側,看到桌子下邊七零八碎的水晶玻璃渣,隱隱的麵難之色在一閃之後迅速涼絕。
“你放心,我不至於那麼傻。”葉馨這句話不止是對龐管家說的,也是在為她屋裏那些新奇的麵孔準備宣戰,“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回,我要換衣服了。”
“好吧,讓這幾個女傭好好服侍您吧,樓下的嘉賓還在等著呢。”
“不要,她們怎能適合我的口味?”葉馨挑起的眉震怒。
管家鷹一般銳利的眼神掠過一絲驚懼,繼而又恢複冰冷的不屑,他骨筋分明的大手極有修養的在空氣中一劈,看起來甜美乖巧的六個女傭有序地把盛著虛重之物的托盤放在居室裏白淨的床麵上之後,收斂了驚嚇之色,一個個迫不及待地離開戾祥之地。
這個漂亮小姐,貌似太強悍了,不是個省事的主!女傭們交頭接耳的結論。
龐管家望著眾人,麵上無波,心裏卻滋生著忐忑。
門,緊接著被輕輕帶上,屋裏恢複了原來的沉悶。葉馨漠漠然轉身,托盤上那個女人所謂的美意已盡收眼底。她嗤鼻,當我是三歲小玩偶嗎!
平下心來,待走廊裏齊刷的腳步聲遠去,葉馨很輕穩地打開抽屜,一件普通的女傭單衣紮入了眼。
她用極快的速度把紅色唇膏塗成傷疤狀在左臉龐,換了套緊身製服,戴上深藍帽子,穿上櫃子裏放置已久的運動鞋偷偷地溜出居室。
放眼望去,整個樓區因為熱鬧的場麵即將拉開序幕盡是匆匆端水遞物緊張而快娛的神色。她低著頭,煞有介事地端著托盤,混跡在來往的女傭群裏。
小心行過雍長的走廊後,她不費吹灰之力地躲過認識或不認識的上流賓客,溜到大廳落地窗目測不到的範圍。
挺直小蠻腰快步走到停滯不久的一輛黑色加長林肯車的跟前,她微笑著地做出要搭車的姿勢後,不等車內回應,便輕巧地自己打開車門不客氣地鑽了進去。
窗外的喧鬧被隔絕。
舒適的車廂內,許清揚藉著零亂的發絲在玩味著突然闖進來招呼也不打半個的奇怪女傭。而有驚無險的葉馨大大方方地坐在車裏,毫無備注地注視著車外的動靜。
幾分鍾過去了,好在沒有人跟出來。看著燈火交織的大廳,她不甘。曾幾何時,那些盛大驚豔的場麵都是來自這棟別墅的女主人----她的媽媽。而如今那些諂媚的麵孔,全都打上了蠟,還殘留著在蠟像館裏冰雕過的腹惺。
莫怪人們常說,“樹倒猢猻散。”
現在這些人又轉而對那個妖豔的女人獻媚,轉變還真是勝過流星滑落的速度。隻不過討厭的女人看上男人的錢,討厭的男人看上女人的色,他們都是一夥的,各取所需,仗勢欺她。
結果,她逃的狼狽。
“‘獨一無二’美發中心!”聲音透著慍怒。
“恩?”他霧水之至,真以為他是出租車司機嗎。
“好吧,隨便上哪裏都行!”她怕他對地形不熟悉,所以降低要求。
“上我家行嗎?”怪味的笑。
“能過夜嗎?”自尊心受挫。
許清揚點頭應之。
葉馨嗤鼻。
“你是哪裏的小姐?”現在的女孩真的很敢,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他卻不隨便。
“你現在需要服務嗎?”葉馨上下打量著自己的穿著,有點不相信自己是一個不倫不類的小姐。唉,沒辦法,以她的氣質,就算穿上傭人的衣服也還是會被人誤會。
“不要,隨便問問。”成熟男豎起了大拇指,在她眼前晃晃,又很快把手指扳倒。
葉馨轉過身斜睨他一眼:“就算我免費給你服務,你要的起嗎?”
“嗬嗬,那倒是,我也不敢要。”看到她右半邊臉的傷疤,他幾欲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