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3章(2 / 3)

甄夫人輕輕一笑,說不盡的悠意,卻又是苦澀,將甄世萬扶起身來:“你我二人何必又說這種話?你當年為甄家複名,同那齊王殿下扯了幹係,我是並不反對的,也是自此同你一樣,將榮辱死生,盡係一途。我是堂正長媳,又有著朝廷禦封在案的名號,這一世同你一般,是脫不去與甄家的關係,你沒甚麼對不住我,隻是若這次紕漏,我倆卻是對不住甄家列祖。”

卻說甄廷暉得了父親那一激,已生了鬥誌,後甄世萬日日伴於兒子房間,越發是感動父親待自己並無不顧,反是十分珍愛,到底那寒食散癮還不深,憑著股心勁兒,發作時憋了幾次,硬是戒掉大半。待得這場夢魘稍醒,身子恢複,本以為萬事大好,沒想這日剛甫一天亮,出了院中竟見一排行囊齊齊整整置於廂房門前,那被禁了多日的青哥已是被放了出來,正在點著包裹盤纏,竟是要隨自己一同啟程的樣子。

青哥犯下這種大錯,本該是換一名隨行人,甄世萬思前慮後,想青哥得了這一回教訓,自己受夠懲罰,又看足了甄廷暉慘態,該是不敢再犯,若得其他新人看護兒子,反倒會事事屈從於他,再則出門在外,無自己管轄,也隻能靠這兒子自己,於是便將那青哥恕了出來。青哥感恩不盡,隻道非但下不為例,今後若見著少爺行差踏錯,必定以死相勸。

甄廷暉至此才曉得父親終究沒放棄叫自己去清豐的打算,本來權當與父親關係修好,再無甚麼往日膈膜,沒料父親隻是等著自己身子好完全才打發自個兒上路。

他這幾日也得知崔嫣由父親送返崔家,且在衙門解了年契,本就不解,想自己這段時日人鬼不分,皆是因此事牽起,本來若父親與那丫頭若真是傾了心,自己日後裝聾作啞也就罷了,如今卻忖父親莫非是個負心薄性人,若是如此,非但是辜負了崔嫣,更是叫自己白白受這一場磨難,意氣一湧,闖到父親房內便直言道:“我與嫣兒都不是爹的牽線偶人,打發叫花子也得須幾個銅板,爹將我兩個趕出去,總得有個交代。”

甄世萬這些日子待傷病中的兒子皆是如待幼童一般和藹,當下卻隻將手中書卷一拍,冷冷反問:“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兒子,我對你得有甚麼交代?”甄廷暉經過幾番劫,性子盡管沉了些,卻總歸是個銳氣少年,並不讓步,囁嚅半天,終忍不住反詰相向,替崔嫣出頭:“爹空負嫩春,糟踐晨露!”

甄世萬聞言大怒,父子二人又是一場不歡而散,氣得甄廷暉出了院子便失口嚷:“老家夥真是失心瘋了,見人就趕!我沒犯甚麼大錯,偏是不走,又能拿我怎樣?”

轉頭無處可發泄,甄廷暉便去了麗娘那處,想得個寄托。自打祛了那寒食散的病症,他因著心中鬱結,也是去過幾回那小巷弄,次次那小丫鬟卻報說姑娘生了病,見不得人。這一回隻想,若真是爹逼自己離家,走之前也總得帶上麗娘,經了沉珠一事,再不能欠下甚麼緣債了。甄廷暉上了門,隻見那圓臉小丫鬟正守在門口做掃除,幾步上前問道:“麗娘病好沒?”

那小丫鬟一見甄廷暉的麵,嚇得丟掉掃帚,往裏頭張望一眼,結巴道:“還沒好,公子請先回……。”甄廷暉這才幡然醒悟,昔日來這裏,這丫頭素來待自己殷勤送媚,如今見自己回回卻是避拒,既然如此,那她家姑娘,又何嚐不會這樣?想來全是因為變了一張臉,不覺悲涼世人全因一張皮相來看人,自己昔日風光時,身邊女子個個討好,如今卻竟是個個見鬼一般,唯恐近身,因著這一場傷勢,曉得了哪個對自己真心,哪個待自己虛情,也不知是該哭還是笑,卻是失了怒氣,隻是歎道:“就當你姑娘再不願見我,也總得叫我跟她了一了。”說著便甩開那丫鬟,強行進去。

正及至內室,已聽得嬌聲笑語伴著頗熟悉的男子聲音,甄廷暉將那門簾兒一掀,那男子竟是向來由麗娘厭棄不已的馬逢貴。那原先口聲情意,將自己視成天的小嬌娘正偎了那馬逢貴懷內,纖臂送饌,把酒同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