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嫣噗呲一笑,也不再管那勞什子的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十三王爺,隻終於穩穩當當將那盤莊氏豆腐由籃子內給撈了出來,拾起鵝型調羹挖了一瓢,手掌心在底下兜住,宛若喂養幼童一般,認認真真湊到甄世萬嘴前,嬉道:
“吃一口,便知等也是值了。”
甄世萬見她每回都是插科打諢過去,心中隻歎氣,這小沒心肝的娃兒,還當真會磨練人心,幸得是簽的年契,若再長一些,豈不是要將嘔出赤血來,卻還是乖乖張口,迎了進來。
無奈欲求未償,吃龍肉都是味同嚼蠟,好沒意思,沒有半點心思在這熱騰騰、滑嫩嫩的豆腐身上。
崔嫣見他吃得甚是嚴肅,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卻總比他初次試吃自己七手八腳做出的菜,最後含在嘴裏,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皮僵肉緊要好多了,見他末了喉頭一滾,還是皺著眉頭吞了下去,終是籲了口氣,道:“是不是有進步?你跟我說說有哪裏不好。”
甄世萬一心二用,隻趁她喂自己,扶在她腰上又多揉了幾回,見她心思全在那道菜式成品上,也不阻自己,便順勢又朝下移去,極不老實地兜了那一瓣綿軟玉臀,指腹在上頭滑來梭去,隻胡亂點頭:“唔唔,比頭兩次強,少放點花椒就好了。”
崔嫣眸中煦光登時黯了下來,翻身欲跳下他腿。甄世萬一把牽住她衣角,不準她離:“又怎麼了?”她忿忿不平:“根本沒曾放什麼花椒。”
他少年生活艱辛,入仕後也是慣了樸素飲食,後年齡越長,深諳康體健軀方為立足於世之根本,越發重養生之道,吃食方麵戒大魚葷肉,少山珍野味,謹遵救療於後,不若攝養於先的規矩,向來有節製,決不放縱,吃得極其清淡定量。
崔嫣也是摸得他這一習性,就是見他口味輕,非但刻意不放辛辣之物,連鹽油醬醋都點綴得少,如今隻想親耳從他那兒得個中肯的評語,誰想他卻敷衍了事,隻覺辜負自己一腔熱忱,怎能不懷了心氣。
甄世萬啞然,忙摟好了她道:“這段日子天氣熱,火氣旺,吃什麼都覺味道重,燒得慌,還以為菜裏加了辛料。”又是捧了她臉說了幾句,才打消了她不快,隻覺在殿廷朝堂上,似乎都沒這麼費勁思量,嘴甜舌滑,如今對了這丫頭,竟是生生憋出了幾分弄臣之相,實在有些荒唐。
崔嫣也不是瞧不出他神色,見他推到天氣熱的頭上,故道:“你若畏熱怕燥,明天起煮茶多下些分量可好?”
他喃道:“那熱燥光是靠涼茶,是解不了的。”
崔嫣聽得一知半解,臉上微微燒了半邊起來,抬頭一看,見他麵上顏色竟是不讓自己,鬢角已沁出汗,看他神色失落,於心不忍,揚起臂,以手當扇,予他扇起涼來,見他那汗越淌越多,身子也是透過袍子陣陣發燙,又忍不住覆上他腦門揩拭起來。
那一隻玉柔小手涼絲絲,滑中帶香,甫沒蹭揉幾下,他軀幹已是自覺一直,坐挺了腰。
她一把將他搡開幾寸:“你又要胡來麼?”
甄世萬苦笑,他幾時胡來,若是真能胡來,現下也不必熬得這樣艱辛了,長歎口氣:“長夜漫漫,孤衾難熬啊,久了當真是要憋出毛病的。”
她念到那日甄廷暉同沉珠行那事時,也說過類似話,眼臉一低,朝下麵看去,見他呼吸濃重,半是不忍,半是好。